葛娘子已经在那边和卢典军之妻鲁氏还有时副典军之妻毛氏聊上天了。
她刚才正好想到陆大郎的亲事问题,嘴上不免也说了一两句。
才刚文皎介绍葛氏时,说是家中习武先生,武功高强,长子是宁远军中千户,年少有为。
毛氏之夫时正想去宁远军中参军不是一日两日,因此对宁远军中各样新鲜事知之甚详。
陆溶升为正四品指挥佥事之事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是什么传遍十里八乡的大事。
宁远军里光两三品的将军就有差不多十来位,四品五品更是几十个,若不是十分关心宁远军,很难注意到有这么一位十七岁的小将军。
而时正恰恰十分关心宁远军,且从陆溶升任千户开始,就注意到了此人。
前两个月听说陆千户已经成了陆小将军,时正免不得在毛氏面前赞叹了几声,露出些羡慕的意思来。
事宜毛氏一开始听见苏夫人介绍葛宜人时,就觉得这陆千户有些耳熟,只是不敢确定。
等听见葛氏说了两句儿子都十七了还没定亲,毛氏心里越来越觉得像,犹豫了一下,笑道:“巧了,我听家夫说起,宁远军中有一位年少千户,前几个月又升了四品指挥佥事,就驻扎在银卫城。”
“不知宜人之子是否就在银卫城?若真是同一人,过不了两个月,咱们就该称呼宜人为恭人了。”
文皎才看着花真出了门,便听到毛氏之言,心中微微一动。
十七岁的四品指挥佥事……陆溶这孩子,真是太出息了。
这几年若是对瓦剌作战大胜,说不定陆溶将是二品三品之将。
家世清白,三代从军,亲戚之中也没有高官显贵,不怕有结党之嫌。
且他家里亲人只有一母一弟一妹。葛娘子清儿心性疏阔,又极喜欢黛玉,不必担忧婆媳姑嫂关系。
当年林海也曾见过陆溶,亲口夸了他眼明心正,前途可期。从他一年几回的来信中看,这孩子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文皎心中瞬间转过陆溶做女婿的种种优势,但她随即也想到了几点不美之处。
第一点就是从军之人,难免战场上拼杀。
刀剑无情,在大燕朝做将军又是终身制,万一再战场上出个意外,或死或伤,让玉儿该怎么办?
第二点,便是虽然陆溶亲戚中没有高官显贵,但林海现在位极人臣,又居川陕甘总督,若和宁远军中将军结亲,只怕那有心之人多想。
不过苏家已经有了宁远大将军这么一门极近的姻亲,苏家二子苏文哲娶的可是韩大将军唯一的嫡女韩琼英。
若是圣上疑心文武勾结,也不差陆溶这一个小小四品将军。
最怕的还是陆溶失了性命啊……
还有陆溶比玉儿年纪大了六岁,差得有点多,而且也不知道葛娘子心中如何,陆溶又心中如何。
葛娘子不可能不喜欢玉儿,但怕万一葛娘子觉得玉儿出身过高,或是陆溶已经心有所属——将近十八的少年,有爱慕之人也是常事。
银卫城里,陆溶的六名亲兵已经驾着两辆马车先行出发去甘州城。
……这两辆马车上差不多都是军中兄弟们送的肉干腌肉奶糕腌菜等各样吃食。
还有两只李副千户家的小狗崽子。
李副千户千叮咛万嘱咐那几个亲兵,狗崽子一天喂几顿饭几碗水,该怎么怎么照顾,千万别给弄病弄死咯!
直到那几个亲兵都能把他说的话背下来,李副千户又摸了摸两个狗崽儿的头,才恋恋不舍的放他们走了。
骑马比马车快,让马车先走两天,正好能和陆溶一起到甘州城,省得他在路上多费两天时间。
陆溶见亲兵们走远了,拍一拍李副千户的肩膀,笑道:“李大哥若是真舍不得,现在我骑马去追回来也使得。”
李副千户叹道:“家里送出去的狗崽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倒不是舍不得。”
“就是这是头一次送这么远,怕路上出什么意外……”
陆溶再拍了拍李副千户的肩膀,和他一起往营地里走,笑道:“不知李大哥现在有没有空?我也没养过狗,还请李大哥给我讲讲,我记上也好告诉母亲妹妹,别养坏了。”
李副千户来了兴头,兴奋道:“有空!有空!将军想听多少,我知……知那个啥来着?”
陆溶提示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副千户一拍大腿,笑道:“对对对!言无不尽!将军请!”
文皎这一琢磨陆溶,就琢磨到了晚上林海回来。
林海今日在前面又是坐了一整天,只觉得浑身酸痛。
他现在一日三餐除了早餐还和文皎一起用外,午餐晚餐全都是在衙门里和军粮道等一起用。吃完了接着干活,一直干到将近亥时(晚上九点)才回来。
三年前林海刚任刑部尚书时也是如此,而且三省总督之事只会比刑部尚书更多,文皎也并不以此事埋怨林海。
她自己也忙得都快脚不沾地了。
林海一进来,看见文皎倚在靠枕上闭目养神,便轻轻推她道:“月娘,起来梳洗了好好睡,小心脖子疼。”
文皎中午留那些女眷吃了饭,把她们送走后,中午只小憩了一会,又是一下午的忙碌。
而且她今日一边忙,一边看着黛玉又想起来她的婚事,分神琢磨到现在,比往日更觉得疲乏。若不是林海推她,她就睡着了。
文皎勉强睁开眼睛,看林海坐在那给自己锤背,便推他道:“你身上酸痛,先出去打一套拳回来,正好我醒醒神。”
林海果真依言出去打了一套拳。
他虽然只和柳湘莲学了一年,但熟能生巧,这一套拳也打得有些章法,赏之颇美。
文皎站在廊下看他,给陆溶又添了一项优势:习武之人身体好。
林海活动了一身筋骨,出了些汗,果然觉得身上舒畅了些。
他两步走到回廊上,拉着文皎往屋里走,笑道:“最近忙得都把习武这事忘了,多谢月娘提醒我。”
林海手热乎乎的,舒服得文皎把手使劲儿往他手里缩,嗔他道:“再忙总要注意身子才是,半个时辰就起来走走。”
“把身子熬坏了,看你怎么过年。”
见林海连连告饶,文皎也说过就算了,又问他:“再过两日就是你的生日,今年生日怎么过?”
林海思量一下,笑道:“就咱们一家在一起吃碗面就行了,什么热闹没见过。再说今年忙,能简就简些。”
文皎笑叹道:“身负王命来此,却大操大办生日,确实不像样。那我可省事儿了,多谢如海体贴我。”
林海身上出了汗,便命人抬水来洗澡。他一边解衣,一边笑问道:“月娘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罢。”
文皎一点儿也不意外林海看出来她有心事。
夫妻四年多,又朝夕相处,她也没故意藏着,林海若是看不出来就怪了。
洗澡的热水总得等个一刻半刻,倒是给文皎洗脸刷牙泡脚的热水先到了。
林海把铜盆里的毛巾一把拧干递给文皎,文皎边擦手边笑道:“今儿我听说葛娘子家的陆溶似乎是升了四品。”
文皎只说了这一句,就不接着往下说了,又从林海手里接过一条热毛巾,开始给自己擦脸。
林海打了一场拳,身上疲累,脑子却清醒了许多。
他坐在塌上思绪飞转,见文皎把脸从毛巾里抬了起来,给了她一个眼神。
文皎朝林海大帅哥抛回去一个媚眼,又补充了一句:“葛娘子说,今年过年之前,陆溶应会过来看她。”
林海沉思一会,直到人把洗澡的热水准备好了,才叹了一句:“毕竟沙场无情,胜负难料……”
文皎起身把他送到耳房门口,笑道:“可他家事少。”
“我想来想去,再也没有比他更家知根知底,能让玉儿还和闺中一样舒心的人家了。”
林海微微一皱眉,感觉记忆中那个面貌已经模糊的清正少年面目可憎起来!
但要是让他说出口,又感觉太……孩子气,只好和文皎哼哼两声道:“再看看,再看看。”
文皎伸手往他脸皮上刮了几下,笑话道:“现在就是给玉儿相看相看,咱们私下里提一提,成不成还是两说,八字还连墨水都没蘸呢。”
“怎么如海这就开始挑剔女婿了?”
林海面上挂不住,嘴唇动了动,又哼哼一声道:“洗澡了。”说完就钻到耳房去了。
文皎笑了几声,坐回到卧室炕上开始泡脚,脑子里转悠的还是陆溶这个孩子。
要真说起来,别的不论,陆溶最大的优势只有一个。
家里人口简单。
他母亲妹妹还都极喜欢黛玉。西北女子,脾气爽快,有话直说不会闷在心里。
就算是承恩公府柳大嫂子家的长子苏景德,在这一条上都不如陆溶。
就算韩家不在京城,苏家白家柳家加起来多少门亲戚,多少长辈,这都要黛玉去交际应对。
而且柳氏并不喜欢二公主这样脾气性格的姑娘,可黛玉和二公主性情相近。
就算自家是亲戚,但黛玉如果和苏文坚柳氏一起过日子,免不了要收敛脾性。
在文皎看来,对黛玉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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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啦,就来了个二合一~今天两更齐了哦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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