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函手一挥,一本正经:“不,我这是在排毒养颜呢!连吃三天水煮大白菜,持续到一个礼拜,再到三个礼拜,彻底排毒。我要佛系养生,从清静开始。”
当着妹妹学生的面,王汀已经懒得再纠正自家妹妹的胡说八道了。她笑容满面地跟郭宇道谢,叮嘱人家高中生回家路上小心一点。转过头,她又追问王函:“爸爸呢?不是说七点钟才到的吗?”
“嗐,老爸晚上还有应酬,我们三点钟就到了,爸爸自己开车又回去了。”王函推着自家姐姐往里走,看郭宇有跟进来的意思,她的圆眼睛立时瞪成了老灯泡,一点儿慈爱之心都没有地开口赶客,“哎,同学,尊师重道懂不?你给老师拎一回大白菜就想着硬要蹭饭?同学,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极度损害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王汀一听妹妹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说八道就头疼得厉害,很想直接揪着妹妹的耳朵好好教训一顿这丫头。
郭宇好像已经非常习惯了实习老师放纵不羁爱自由的语言风格,又笑出了两颗小虎牙:“王老师,多把筷子唻。我妈身体不舒服,去疗养了。我们家阿姨得过了正月十五才能从老家回来。”
王函一点儿也不觉得多了人就是多双筷子的事,那是多了一张嘴啊,一张属于自助餐厅老板最不欢迎顾客群体之一高中男生的嘴,绝对能一个人干掉一家人的口粮。
郭宇笑得丹凤眼都弯成了月牙:“王老师,我肯定不跟你抢大白菜。”
可怜王函一个数学老师,经过大学四年的蹉跎,语言智商已经急剧下降了。在对博大精深的中华语言的运用上,她明显不是正处在巅峰尖端的准高考生的对手,直被自己的学生气得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汀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朝郭宇点点头:“不好意思啊,家里没准备什么吃的,粗茶淡饭,还请你将就一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开口赶人肯定不合适。王函小圆脸硬生生地拉成了椭圆形,一点儿关心爱护学生的意思都没有:“进来吧。年轻人,食谷者慧,食肉者鄙,要多吃蔬菜少吃肉。”
郭宇相当乖巧地领命受教,笑得见牙不见眼:“嗯,这些天老是下雪,现在蔬菜可比肉贵多了。”
王函垮下了脸:“那你还是多吃点儿肉吧,省的到了学校你冤枉我,说我不给你肉吃。”
王汀喊了一声妹妹,将人拽到厨房里头帮忙收拾晚饭食材。
既然来了客人,原本她计划的自己跟妹妹一人一颗苹果的晚餐方案肯定得推翻了。好在她从单位食堂打的羊杂汤可以做火锅底料,冰箱里还有从老家带过来的香肠跟手工鱼丸,加上土豆和泡发的木耳跟海带还有王函刚买的大白菜,勉强也能凑出一顿火锅来了。
王汀从厨房里伸出脑袋来,冲着郭宇笑了笑:“你自便啊,家里有wifi,你自己上网玩。”
王函总算想起了为人师表这回事,立刻冲到自己房间里翻出了一本数学高考模拟题集,眼睛亮晶晶地硬塞给郭宇,煞有介事地强调:“上什么网啊!你这都要高考的人了,赶紧的,好好学习,时时刷题。”
如果不是她眼睛里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的话,王函这时候看着还真有个老师的样子。
郭宇看着茶几上的习题集,无奈地看了实习老师一眼,只得硬着头皮抓起笔开始做题。
王汀看不下去了,又喊了一句妹妹,招呼妹妹进厨房帮忙削土豆皮。王函成功地压了学生一头,自觉维护住了身为老师的尊严,立刻欢快地答应了,兴匆匆地往厨房去。
郭宇抬起了头,看着王函的背影,唇角往上翘了翘。他的目光对上王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相当讨喜地道谢:“辛苦师姨了。”
王汀沉默地注视着这个介乎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男孩子,没有吭声。王函已经相当不满地挥舞起手上的刨子,恶狠狠地强调:“你是沾了你老师我的光。”
王汀直接拽着妹妹的袖口又进了厨房,压低声音问妹妹:“你怎么找学生帮你拎东西回家啊?拎不动的话,买这么多大白菜干什么。”
王函不服气地强调了一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多好的大白菜啊。我可没找他,是他自己不好好复习备考,在大街上瞎晃悠的。”
说的义正辞严的,好像当年参加高考前天天在参考书底下夹着看漫画的人不是她一样。王汀没好气道:“那你也不能拉着学生帮你拎菜啊。”
王函无辜极了:“跟我没关系,是他硬要帮我拎的。我要太大公无私不近人情的话,学生会讨厌我的,我得给学生留下讨好我的空间。”
王汀被妹妹满嘴的歪理带的直接翻了个白眼。王小敏在她口袋里大声招呼着客厅中的书桌:“小桌桌,他有没有做坏事啊?你要看好了这个人。现在帅哥不在家里,我们要努力,好好保护王汀。”
书桌发出了欢喜的声音,简直高兴得要打哆嗦了:“他很好啊,他可乖了,他趴在我身上写作业呢!他是好学生!”
郭宇嫌坐在沙发上趴着茶几写习题不舒服,直接转坐到书桌前刷题去了。
王汀微微蹙额,追问妹妹:“他妈妈身体不好,去疗养院了?”
“嗐——”王函撇撇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她姐,“姐,你不至于这么天真吧。疗养院不就是公费报销的高档休闲娱乐场所么。天寒地冻的,去温暖如春的地方好好疗养疗养,这才体现了生活质量呢。姐,同是公务员,你们的差距怎么这样大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混上疗养院休养的节奏啊。”
王汀挑了挑眉毛:“他父母是什么级别?”
王函得意地跟姐姐炫耀她土豆皮削得漂亮,不是很肯定地开了口:“起码得处级以上吧,他爸好像是省里头的,能上南省新闻的那种。他爸到现在还在基层慰问没回家呢。哎哟,姐,什么时候你跟姐夫能到那级别,估计我出门买个东西都能有警卫员了。”
王汀哭笑不得:“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警卫员是谁都能配的?再说公车私用都查的这么严,何况是公家人还帮家属做事呢。”
王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个人设特好的女明星刚拍戏的那会儿,她爷爷还派警卫员在边上看着呢。不也没人说什么嘛。”
王汀冷笑:“警卫员是他家的私人保镖还是他家自己掏钱找的家政?不是的话就不允许。只能说有些事情司空见惯就习以为常了。以前开着单位的车送孩子上学多正常的事情啊,学生暗地里靠车牌是市委的还是省委的来偷偷较劲呢。现在查起来,谁还敢做这种事。”
王函笑得厉害:“那她是凹人设过头了吧。一方面强调他们家没有任何特权,一方面又要强调她家教很严,结果两边没对接好,让你们知道内情的人看出不对劲来了。”
王汀叹了口气:“想要什么都占全了,哪儿有那么容易。白富美跟不享受任何特权的高.干.子弟原本就是不兼容的人设。南城财政局局长一年的收入都不到十二万。公务员不允许兼职,家人做生意也受限。正常情况下,他们的子女压根就不可能是白富美高帅富。所以,凹人设是一门大学问。真要扒起来,分分钟打脸的节奏。”
王函歪了脑袋想了想,点头道:“嗯,分开来看都没什么奇怪的,放到了一起看,就全是漏洞了。”
王汀愣了一下,有什么念头飞快地从脑海中晃过。太快了,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只模模糊糊地记住了几个字“放在一起看”。把它们放在一起看,就能够找出蹊跷的地方来。
除了年前郑妍的失踪案要跟多年以前王函被绑架的事情放在一起看,还有什么东西是她漏掉的吗?王汀微微皱起了眉头,洗菜的动作也迟疑了起来。
王函看她姐一片白菜叶子冲了半天也不见好,实在不符合她姐节约水电的风格。她奇怪地看着她姐:“怎么了啊?姐,你不舒服吗?”
王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王函鬼鬼地看着她姐,“嘿嘿嘿”怪笑起来:“你老实交代,昨晚你到几点钟才睡觉的。是不是那个春.宵苦短啥啥啥啊?”
王汀甩干了手上的水,没好气地拍了下妹妹的脑袋,板起脸道:“土豆削好了?”
王函立刻献宝地捧出了两个削得干干净净的大土豆,结果她姐不仅没表扬她,还趁着抓了她的壮丁,让她接着洗大白菜去了。理由是,谁让她买这么多白菜的。王函愁眉苦脸地洗着菜叶子,带梗子多的白菜瓣放一个箩筐,主要是叶子的菜瓣放另一个箩筐。
王汀切好了香肠,转过头看妹妹分成两堆小山的白菜瓣,她忍不住想捏自己的太阳穴:“你可以了。人家好歹也是你学生,你非得让人家单独吃老白菜帮子?”
王函立刻将白菜叶子往自己身边拿了拿,强调道:“这可是我的晚饭。我晚上就吃水煮白菜叶子。嗯,姐,辣椒呢?里头能加点辣椒跟生姜。我跟你说啊,吃了三天过后,身体立刻大不一样。先是排肠胃里头的毒,然后吃到二十天往后,就会排出五脏六腑身体的毒素,到时候我排出就是果冻一样的五彩粪便,然后我就身轻如燕,浑身充满了能量。”
果冻商上辈子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