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天机觉得心中凉了半截,半晌才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想赐死我吗?”
太子根本不敢跟他对视,眼神四处游移,逃避着他的眼睛,嘴巴皮子却不停翻动着,语速很快,絮絮叨叨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要是不这么做的话,老师就会对我失望透顶,说不定再也不会保护我,不会资助我……那我就再也不能画画了……”
“……太子。”天机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觉得他是这么做了,就是真的忠诚于你吗?”
太子沉默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因为日夜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而这笑容就像是一不小心落在纸上的红色墨水,勾勒出弧度诡异的笑容。
“我不需要。”太子笑着说,眼睛似乎看着天机,又似乎没在看着他,“忠诚的人,不忠的人,我其实都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一个人呆着就挺好。一屋一人,一桌一椅,一饭一菜,还有画笔和颜料便足矣……”
天机静静俯视眼前的少年。
哥哥为他而死,紧接着父亲也为他而亡,自己为他付出了一切,而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告诉他,他根本就不需要他们……
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听见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天机还是觉得一阵心寒。
“太子。”天机缓缓启唇,低声道,“不是每次说对不起,都能得到对方的原谅的。”
太子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总是做错事,所以嘴边总是挂着对不起,并且觉得自己已经说过对不起了,所以别人必须原谅他。
“对不起。”他再次说了这三个字,然后抬起手臂,将酒杯送到天机唇边。
那一刻,天机真的觉得身心俱惫。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亲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苦笑一声,就着太子的手,低头饮了杯中酒。
但喝到一半,耳畔却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那声音宛若月光穿透云层,在他最绝望,最悲伤,最落魄的此时,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耳旁。
“我已经没有爹,没有娘,没有家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家。”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叹息一声,如泣如诉,“我等你。”
天机猛然推开太子的手,白玉酒杯落地而碎,他半跪在地上,拼命的呕吐,试图将已经入喉的毒酒给吐出来。
太子吓了一跳,然后厌恶的退了几步,生怕他将呕吐物溅在他的脚上。
而卫聆则带着其他人,走到天机身边,围着他指指点点,笑他像条吃坏肚子,以至于当街呕吐的老狗。
“你不是总自诩为忠臣吗?”卫聆得意洋洋道,“如今君要臣死,你为何不死啊?哈哈哈!”
天机狼狈的单膝跪地,酒只喝了一口,虽然及时吐了出来,但喉咙还是火辣辣的疼。
垂帘后,男子轻笑一声,缓缓抬手,鼓起掌来。
“倒是叫我看了场好戏。”他一边鼓掌,一边笑道。
天机抬头看他,轻咳了一声,嘴角溢出来的都是黑色的血,却溢不出声音来。
“这世上有些人,最喜欢用各种手段,将一个人打压到人生谷底,然后再伸出援手,博得对方的好感,并借机撷取最大的利益……”垂帘后的男子朝天机伸出手,手腕上,扣着一条鲜红色的相思结,他笑着问道,“那么你呢?你希不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向你伸出援手,将你从谷底拉出来?”
卫聆等人闻言,露出警惕的目光。
“大人,这种人不值得你救。”他伸脚踢了踢天机,不屑道,“他也就只有一张嘴能说,现在看看他,似乎被毒哑了吧!这张嘴不能用了,他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是吗?”垂帘后的男子并未收回手,他隔帘相望,对天机温和道,“天机,你觉得你对我还有用处吗?若有,便点头,若没有,便摇头。”
天机冷漠的看着身边这群人。
这卑微之躯,即便无人在乎,即便已经被烧哑了喉咙,也有他该去之处。
垂帘后的男子等了半晌,见无回应,只得收回手来,遗憾的叹息了一声:“真让人感到遗憾。”
卫聆大喜,刚要趁他病要他命,门外忽然冲进个人来。
“几位大人,大事不好!”那人急急忙忙的喊道,“我们当中出了个叛徒!”
卫聆呵了一声,斜眼看了看天机:“我们早就知道了!”
岂料那探子话只说了一半,歇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据说叛徒是个青楼女子,她身边带着两张脸谱,脸谱上面镌了上下两部花名册,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了……”
垂帘后的男子愣了愣,然后站起来道:“这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严肃脸看着你们,你们真要换男主吗?
ps喵的今天本来想补全昨天的两更约定~~~~~可只写了一半啊啊啊啊,手残好伤感,明天早上再写掉剩下的一半吧。。。。
☆、第70章 惊天骗局出我辈
“两张脸谱罢了,哪里镌得下那么多的名字。”唐娇随手将脸谱丢给暮蟾宫。
暮蟾宫接过脸谱,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却发现脸谱依然是脸谱,不会变成花名册,他抬头看向唐娇:“解释一下?”
百鸟朝凤暖炉立在桌上,袅袅白烟飘向唐娇,将她身上的白衣染得更白,将她发间的玉簪染得更白,于是唇上的胭脂便显得更加鲜艳生动,仿佛云间的一枚樱桃般诱人。
她抬手捡起果盘里的一枚新鲜樱桃,放在唇边,笑着问道:“暮少,这是一颗仙人果,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
暮蟾宫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半晌才道:“这是一颗樱桃。”
唐娇打开桌上的黑漆牡丹纹匣子,将樱桃放在匣子里,然后端起匣子问:“那现在呢?”
“还是一颗樱桃。”暮蟾宫回道。
唐娇手托匣子,转身问道:“你说说,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