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暮看了看宁风来又看了看老黄,她觉得这个情况不应该在留下来了,会有些尴尬。
“那个……你们聊,我我我先去里面,您介意我进您书房吗?”
宁风来摇了下头。
时暮讪讪起身,露过宁风来时,突然被他身上传来的一道甜腻气味吸引。
咕噜。
肚子立马响了。
刚才点的外卖全给老黄吃了,那货悲伤巨大,食量更加巨大,竟一口都没人留。
时暮实在禁受不住诱惑,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还是——
“您能……让我尝一下吗?”时暮厚着脸皮问,“一小口,就一小口,不多吃。”
宁风来看向了老黄。
老黄摆摆手:“随便。”
时暮眼睛一亮,对着宁风来的胳膊舔了口,“宁先生你是草莓味的!”
“……”
静了两秒。
“时暮你个兔崽子,你怎么什么都吃?老子男人你也吃!老子男人是猪肉酸菜味儿的!”老黄像是忘记宁风来已经死了一样,脱了鞋就向她丢了过去,那只鞋子穿过宁风来身体,掉落地面,他一愣,表情又变得悲伤起来。
时暮左看看又看看,偷偷捏下宁风来一小块灵体藏在衣服里,不动神色溜进书房,扒在门缝悄咪咪往外看着。
客厅的气氛很是沉默。
酒精灯还亮着,昏黄的烛光映照出一片小天地。
宁风来坐到了他对面。
“胡子刚刮了?”宁风来还像是以前一样,温柔问着爱人的生活近况。
“刮了,头发也剪了,你不是不喜欢我留胡子染头发,对了,胳膊上那片纹身我也洗掉了。” 他举起手臂给宁风来看着,“除了巡逻日,我都是十点半睡,早上五点半起来健身,一日三餐很准时,休息天我都是自己做饭,有空了还去喂喂小猫小狗,那天还扶了一个摔倒的老大爷,被讹了二百块钱,没事儿,后来我打牌又赚回来了。”
老黄低着头,絮絮叨叨着;“我听你的,不怎么骂人了,我也听你的,不去为传宗接代坑害女孩子,那事儿缺德,你不说我也不会干的。就是我妈很烦,老是让我去相亲。哦还有,刚才那个是我学生时暮,我们俩个是在gay吧认识的,你放心,我就是去喝酒的,没乱搞,开学后我就没去过了。”
宁风来听着,表情专注,一双眼只注视着他。
老黄看向宁风来;“其实我过的挺好的,比你在的时候过得好,所以……所以你能好好去投胎了。”
投胎?
已经是奢望了。
快死的时候,宁风来才感受到死亡逼迫的恐惧,他怕自己走了老黄过的不好,听他说晚上巡逻,总能遇见奇怪的东西,于是……宁风来把魂魄留给了老黄。
他偏执的想,这样自己永远在他生命里了。
“宁风来……”
“你他妈怎么就死了?”老黄哽咽出声,胃部绞痛的厉害,“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老子和你说什么了?老子让你不要熬夜按时吃饭,让你不要那么拼命,你他妈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你的尸体是不是生蛆了?老子一想到你生蛆就恶心想吐,你知道不?”
宁风来长睫扇动,神色平静:“我是火化。”
“……”
“去你妈的!你还好死了,你要是活着,我非再打死你一次!”
宁风来低头,轻笑。
酒精灯快烧到底了,他要散了。
宁风来笑容淡了,起身凑近几步,“我知道你恨我,但我还是想听你曾经问过我的那句话。”他看着他,“你能亲口再问我一次吗?”
老黄喉结滚动,声音已带了几分哭腔:“要是有下辈子,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宁风来唇角上勾,是从未有过的满足神色,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爱人的身体。
老黄感觉不到他的拥抱,甚至感觉不到一点体温。
宁风来闭着眼,生死蛊将他的灵体灼的四分五裂,自从死后,他以为再也不会疼了,此时此刻,疼痛蔓延,宛如坠入岩浆地狱,痛苦的无法言语,难过,却是他最知足的时候。
“我也亲口告诉你,我愿意。”
“你好好活着,我在下辈子等你。”
能再见他一面真好,可宁风来也清楚的知道,他再也不会有下辈子了。
蛊虫生效,把脆弱的灵魂完全吞噬。
一阵风吹过,烛灯散了,一切照旧,就像是一场梦。
老黄眨眨眼,神情依旧恍惚。
围观全程的时暮叹了口气,原本忧愁如何安顿宁风来,送他入轮回是不可能的,强行让他魂飞魄散又不道德,万万没想到,这个深情的医生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和爱人在一起。
时暮开门出去,拍拍老黄肩膀:“老黄,你还好不?”
“我挺好的。”老黄昨天哭半晚上,今天又哭一天,眼泪早就耗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