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的伤势,不调养三五个月,已经不能再支撑他接下来的弟子比试了。
“没用的废物!”柴荣身边几个人,看到孔桐这么狼狈不堪,却没有谁会同情他,更恨他竟然连必胜之局都败得如此难看,害他们与柴荣沦为铁流岭的笑柄。
陈海此时也是强弩之末,站在擂台上摇摇欲坠,胸部肋骨断了几根,双臂也折断,要不是神魂意念与傀儡身连接上,抑制住剧痛,他也支撑不到最后,但伤势最更严重了。
周景元这时候冲上台将他搀住,他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不管怎么样,他享受这将别人踢下擂台,他站在擂台上接受万众瞩目的感觉,虽然在周景元将他背到身后,他整个人就直接痛晕了过去。
……
离开传功殿前的弟子比试现场,周钧穿过两座大殿建筑群间的夹巷,走进一座幽静的院落。
院子不大,天井里种有一株芝桐树,满树的花骨朵儿正吐芳华,幽香盈溢。
监院赵如晦站在树下,从周钧的角度看过去,以为师尊正看着树梢头所绽开的青桐花,走过来刚要出声问候,才看到师尊施法在树梢头凝聚出一面凝水镜,圆月玉盘般的镜面,正照出周景元背着陈海下山的一幕。
陈海昏迷过去,嘴角还要鲜血溢出,滴落在周景元的衣领上。
“师尊!”周钧轻声唤道。
太微宗唯有七上峰内门才有正式的师徒传承,道兵弟子则都是由道院的传功殿统一传授修行之法,不能算作师传;太微宗也严禁道兵弟子间私授玄武。
等周钧正式有资格进入清曦峰成为内门弟子,到时候自可以拜到某位大佬的门下修行,他此时也只能在没有外人的场合下,唤赵如晦为师。
赵如晦似乎才知觉周钧走进来,挥一挥衣袖,就见那面有如圆月的凝水镜散成一团水雾,在半空散去。
“这个姚兴还真是叫人意外,也不知道是犯下什么大罪,才不容于姚氏?”
“这个大概要问陈烈才知道,但姚氏既然在废掉他的修为,将他驱逐出族,那他就与姚氏再无半点瓜葛,”赵如晦淡淡地说道,“我们不用去考虑姚氏,你如何看待此子?”
“姚兴风闻是恶劣得很,据说陈烈都对这个嫡亲外甥失望透顶,才赶出溅云崖,不管他的死活,但他到铁流岭,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将周景元、葛同拉拢过去。葛同倒也罢了,性子软弱、冲动,容易受人鼓动,但周景元却是极滑脱的一个人,实际是奇怪得很。我原本是想或许有别的原因,但看他今日与孔桐比试,我此前所猜测的,或许有些偏差,也许从溅云崖传出来的话,都未必能当真……”
“陈彰是陈烈收养的义子,要是有些话是他传出来的,却也能理解,但姚兴却是陈青亲自赶出溅云崖的,所以有些事,我也看不透,”赵如晦年过九旬,眉发皆白,袖手站在庭院里,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微微蹙着白眉,似乎也不愿去想姚兴此子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从袖管里取出一盒灵药,递给周钧,“姚兴此子受伤不轻,能撑到最后,极为不易,而且就算有姚族的底子在,三个月就能将风云腿第一式绝学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也不简单——这是我近日炼制的续骨灵膏,你拿了送过去。”
“要是此事涉及到陈族内部的……”周钧迟疑的问道。
“你是担心姚兴此子卷入到陈族内部的争斗,我们涉足进去不合适?”赵如晦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涉足不需要太深,但倘若陈烈的外甥能在铁流岭洗心换面,陈烈终归要念我们的香火之情。太微宗数十年来,还没有一人踏入道丹境,陈烈是最有希望的一个;我百年之后,你要是入主峰修行,也不至于完全无依无靠。”
“……”周钧听赵如晦如此说,接过续骨灵膏,也是黯然神伤。
虽说修入明窍境,神魂意念能与天地感应,寿元能增加到一百二三十岁,但赵如晦早年随武威军铁流大营,西出铁流岭进伐金州大草原时,被金州的玄修强者伤了灵窍,数十年温养一直都没能彻底恢复过来。
这灵窍里的隐伤早年看上去没有什么,但这几年来发作尤其凶烈,几乎要将赵如晦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生命精华耗光。
要不是如此,赵如晦身为监院首席长老,也不至于被传功长老张怀玉压制,不至于让寒门弟子在铁流岭受这么严重的打压。
“你第五条主气脉,应该快能打开了吧?”赵如晦问道。
“我想疏通第六条主气脉之后,再辟灵海……”周钧说道。
“好,你有这样的志气,将来太微宗真传之列,必有你一席之地,不负我这几年尽心栽培你。”赵如晦听了周钧这话,神色也是一振,颇为欣慰地说道。
“孔桐那边呢?”周钧问道。
“孔桐跟你一样,都是百年难遇的好苗子,但也已经投附柴族,心思不会轻易倒向我们的。”赵如晦叹息说道。
第22章 武威神侯
陈海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午后了,躺在简陋的床榻上,看到葛同与周景元之女周轻云,刚将煎好的汤药端进屋里来。
葛同看到陈海这时候醒过来,说道:“好在你身体底子不差,武道修行也打下不弱的基础,景元将你从传功殿背下来,我都没有想到你伤势如此严重,竟然还能在道兵擂台上支撑住……”
陈海身体稍稍动弹一下,胸口就剧痛难忍,艰难的说话都觉得胸口有撕裂的剧痛,没看到周景元在屋里,问道:“周师兄他人呢?”
“你这一战,将少年成名的孔桐打落擂台,令无数人刮目相看啊!”这时候周景元哈哈大笑着走卧房,满脸的眉飞色舞。
周景元精于算计,在被陈海算计拉上贼船,就只能选择与声名狼籍的“兴公子”站到一边,心里始终担心将来会遇到身败名裂的凶险。
周景元不是畏惧凶险,他给铜器作旧以图暴利,怎么会畏惧凶险呢?
他实际上是担心声名狼籍的兴公子,不值得他将所有的筹码都押上去,不值得他冒这么大的凶险。
但陈海今日的表现,实在是令他最为满意、兴奋。
“众人都看到我取巧了,未必就会刮目相看。”陈海风云轻淡地说道。
今日他即便战胜孔桐,但他身受重创,接下两场弟子比试都不能参加,在太微宗最初级的道兵弟子排名里,还是最未,远不到他得意忘形的时候。
“你说他人未必会刮目相看,但周钧师兄却亲自送来续骨灵膏给你疗伤,不然你胸口骨断,非要躺四五个月才能养好。”周景元笑道。
周钧送来的续骨灵膏,自是远不及姚兴当初摔下山崖后、陈烈给他所用的灵药,但从周钧送药一事里所体现的态度,陈海知道他在铁流岭无法立足的危机,总算是熬过去了。
陈海想到他在道兵擂台上灵念一闪所摆出的双戟架形,要趁那玄之又玄的感觉没有消去,抓紧时间将架形秘图拓印到傀儡分身的祖窍识海里。
陈海让周景元将他扶起来,忍着胸口的撕裂之痛盘膝而坐,摆出一幅要静心潜修的样子,这样就算他的神魂意识都进入血云荒地,也不怕贴身照顾他的人,能看出什么异常了。
而在周景元、葛同看来,陈海伤势如此严重,都还能强忍住伤痛,抓住涓滴闲时潜心苦修,心里也甚是敬佩,便退出卧房,不再打扰陈海。
……
意念感应蛇镯,左手腕像被火灼似的发热起来,陈海的神魂意念随之潜入血云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