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及大都护将军府非但不加以处置,甚至还要将对陈海满心怨恨的杜峻峰调回河西,这是明摆不让杜峻峰与陈海在燕京起冲突,而要杜峻峰回避。
竟然让杜峻峰回避陈海!
如此一来,柴氏、杜氏既然深恨陈海,也绝不敢再有什么出格的表示,毕竟武威神侯的意志,是绝不容河西宗阀违背的。
这是怎么回事?
苏紫菱檀唇微张,都忘了要掩饰内心的震惊,她还以为陈海不再是什么威胁,哪里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陈海就算是西北域闱选第一,却是难以驯服的孤狼,董氏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承受如此惨重的代价,还是说藏有其他什么她窥不破的阴谋?
苏紫菱突然也慌了,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此前的局面。
“姚启泰具文弹劾陈海,陈海或许不能再留在西园军……”裴晋华乃是太微宗唯数不多的明窍境女修,她在燕京除了锐意修行,主要就保护越城郡主董宁等弟子的安危,平时话很少,这时候提到一个关键问题。
“是啊,陈海要是被踢出西园军,杜总管似乎没有离开燕京的必要,是不是有必要再与世子沟通一下?”吴雄说道。
吴雄将职仅是宿武校尉,却是道衙兵的宿武校尉,在燕京他平时负责统领一千道衙兵精锐驻守在梅坞堡随时待命,地位仅在董潘之下。
杜峻峰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被召回河西去,巴望的看向董潘。
“世子信里写得很明确,”董潘坚定地说道,“至于陈海会不会被赶出西园军,或许会,或许不会,相信世子已有权衡,我们就不要妄自揣测了。”
陈青见董潘、董宁竟然都不清楚这事的真正内幕是什么,心里震惊不已,陈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竟然就连董潘都不知道大都护将军府为何要如此处置此事?
陈青陡然间又想到一件事情,难道说陈海在伏蛟岭行刑杖毙三名学宫弟子时,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之场面?
想到这里,陈青也莫名被一股恐惧情绪所劫持,陈海要是在行刑之时就预料到今天的结果,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第146章 杀阵之气
梅渚湖畔,奎狼宫后山的庭院之中,陈玄真与一位羽扇纶巾的中年文士正栾棋为乐。屠子骥赶回到奎狼宫,绒装未卸,就赶到后山庭院来见师尊,看到中年文士,上前行礼道:“子骥见过文先生。”
“伏蛟岭这几天还算平静?”中年文士问道。
“这些天到处都传言陈海会被踢出西园军,又传言秦山郡已安排刺客潜伏在西园之外,又传言河西柴氏、杜氏老祖震怒异常,一心要将陈海召回河西剥他的皮、剔他的骨,人心惶惶自然难免。”屠子骥忧心忡忡的将伏蛟岭这些天的状况说给中年文士与师尊知道。
“开始难免会人心惶惶,陈海他可心安?”中年文士问道。
“子骥却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心安的,似乎早就料到先生替他摆平这一切,每日除修炼外,主持操训如故。秦山、河山三名天之骄子被当场杖毙,其他武官皆畏他如虎狼,似乎都在盼他早日被逐出西园军,但说来奇怪,下面的将卒士气却突然大涨起来,子骥实在想不明白……”屠子骥说道。
“你想不明白,赵融也想不明白,这正是你们都不如陈海的地方啊,”中年文士长叹一声道,“还是殿下有识人之明,我都没有想到陈海敢做到这一步。”
“用好了就是一把利刃,”陈玄真也跟着一叹,紧接着告诫屠子骥,“你回去跟赵融说,你们要有什么事犯在陈海手里,陈海要杀你们立威,我们都不会站出来替你们求情!”
屠子骥暗暗心惊,师尊这话里的意思,是要他与赵融在伏蛟岭绝对听从陈海的命令,他又担忧地说道:
“姚启泰弹劾陈海之事,是一桩麻烦。”
“现在已经不是麻烦了,”中年文士说道,“现在错综复杂的小道消息传来传去,伏蛟岭那边难免会有些人心惶惶,但只要陈海心安,那等过段时间一切如故,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陈玄真这时候问中年文士:“你这次去见董良,可有什么谈定了?”
“董良这头老奸巨猾的狐狸啊,真是枉费殿下在新置玉龙郡之事上如此偏帮他,我这次过去,他什么都没有松口。”中年文士说道。
“河西还是想隔岸观火、两边押注?”陈玄真问道。
“是啊,即便是陈海这枚棋子,他也只是勉强借给殿下用一段时间,”中年文士摇头苦笑,说道,“对河西来说,陈海只是无足轻重的一枚小棋子,不成,他们将这枚小棋子抹掉,绝谈不上有什么损失,成了就会伸手过来跟我们要功劳!你说他是不是老奸巨猾?”
“西北域十四郡,此时看是武藏、鹤翔、武威三军并立,武藏军还要略强一些,但照我看,武威军或才是真正的祸害,殿下那边不能不防啊。”陈玄真说道。
“殿下心里应该清楚吧。”中年文士轻轻一叹。
……
姜础被杖毙,杜镛、柴裕等人生死不知的被踢出营城,这对留在伏蛟岭的河西子弟,内心是极大的冲击。
他们这时候既不敢违拧陈海的意志,也不敢与陈海亲近,这段时间来小道消息飞来飞去,搅得人心惶惶,他们留在伏蛟岭度日如年,但也只能静静等待着那些视陈海为死仇的人,联手将陈海从伏蛟岭踢出去,也就跟他们完全没关系了。
然后等了十天,他们却等来杜峻峰护送杜镛等人回河西养伤、孙不悔再入伏蛟岭侍卫陈海安全的消息。
他们虽然震惊,虽然满心的费解跟困惑,但心里也明白,陈海杖毙姜础、鞭废杜镛、柴裕等人这事,已经被宗门或者说大都护将军府某个地位极高的人,强行按下来了。
他们留在伏蛟岭的弟子,除了唯陈海马首是瞻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其他人或许还在等太尉府一纸军令剥夺陈海的将职,但等了大半个月都不见动静,才恍然间明白过来,陈海在西园军的地位看似岌岌可危,却要远比他们所想象的稳固得多。
这是怎么回事?
是朝堂有人暗中保住陈海,还是西园军的地位太无足轻重了,太尉府就想着让西园军自生自灭,一点都不愿费心干涉?
在这诸多人既惊且疑的忐忑心绪稍稍平定下来后,才陡然发现第七都新军的操练已经跨入一个新的平台。
虽然循照操训新规,上万将卒还有很多不合规范的地方,但已经不再有人消极怠工,更无人敢公然对抗新规,辕门外的铜柱已经有十数日不再有新的血肉覆盖上去。
这时候,最艰难的那一部分算是熬过去了,除了必要的队列训练外,陈海也已经开始在日常操练中,加入炼体、骑射及战阵演练的内容。
但上万将卒都能令行禁止,如有一人般听陈海的将令如臂使指,战阵演练的进展就快得超乎想象。
事实上前期两个月的队列训练,看似枯燥、折磨人到极点,却为上万将卒战阵演练奠定下难以想象的雄厚基础,锥形阵、圆形阵、斜线散阵、雁行阵等几种基础战阵,每一种只需要演练数日,就大体就能掌握。
这些还不足以令屠子骥、赵融震惊,皆是西园军共编有九都,其他八都新军到第三个月,也早就掌握这几种基础战阵。
真正令屠子骥、赵融心惊的,是哪怕最简陋的战阵,一经上千将卒结成,就能隐隐感受到有一股磅礴摧杀的杀伐战意汇聚侵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