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部奠定基业的白水城,就背靠定波湖,也很早就俘虏一批人族工匠制造船舶,当时是为了加强对定波湖的控制,没想到这时候会派上用地,而从定波湖,也有一条数百米宽的大河——白水河——从海陵原的对岸汇入潼口后再入海。
拓跋旗选择退到海陵原构筑防线,是他深刻用意的,陈海站在西南麓主峰之巅,都能隐隐看到有帆影从极东方向,沿着白水河的河道渐渐往潼河驶来,那数点帆影之上,应该有着从白水城增援过来的援兵跟补给。
不过拓跋部拥有的船只还是太有限了,根本不可能将西岸的八万多兵马以及大量的奴隶、牲口一次接走。
铁崖军第一、第二大营以及阎渊所率的黑燕军残部,从三个方向逼近海陵原,也以海陵原西麓主峰为核心,在两线构造防线,以备将拓跋旗所部八万精锐、大量被胁胁的奴隶,封堵在海陵原西南麓以北、潼河河道与瀚海东岸相交的夹角区域。
海陵原西南麓也有两条主要的溪河发育,一条往东汇入潼河,一条往北流入北面的沼泽区。
这两条一名资水、一名野鹫河的溪河,水面颇为开阔,但河道只有二三米深,水流也不湍急,绝无法跟潼河相提并论,但为铁崖军与黑燕军封锁拓跋部在潼河西岸的兵马,提供很大的便利。
除了沿资水、野鹫河构建十数座军塞外,铁崖军、黑燕军主力也分别从西麓主峰的两翼越过资水、野鹫河,对东北方向上的拓跋部,保持进攻势态。
站在西南麓主峰之巅,陈海看着两翼简易军寨里绵延的军帐,心中感慨万千。
自从他神魂被带入这方世界之后,已经过去了十数年。
十数年的时间,他寄舍姚兴废体之中,一步步腾挪,费尽心机,到今日总算是有些模样了。
仔细算一算,包括自己在内,将魔猿等妖丹境大妖也算上,龙骧大营除了苍遗之外,拥有道丹修为者,已近十——阎渊绝不甘愿向宗阀低头,悍然率黑燕军残部北上,但他心里终究是迷惘的,看不到黑燕军未来的出路在哪里,在陈海揭开血魔大劫的残酷真相之后,阎渊道心反倒坚固了,修为甚至有进一步往道丹境后期突破的迹象,阎渊所统帅的这一部分黑燕军,自然也就成了陈海所能依重跟信赖的战力。
谁能想象陈海从早年的一无所有,到此时直接控御三十万精锐战兵,仅仅只用了十数年的时间,这还没有将铁崖部的战力计算在内。
由于鱼龙变和虎踞等武道秘形功法的传播,仅龙骧大营以及董宁所掌握的精绝军,就涌现出三四万通玄境悍卒,而阎渊所率的黑燕军,绝大多数都是经过多次血战锤炼的老卒,拥有通玄境修为底子的悍卒,比例绝不在精绝军跟龙骧大营之下——目前也就铁崖军第二战营相对较弱一些,后续需要进一步的加强。
陈海真要将诸多力量,都聚集到天水郡,又与天机学宫互为表里,这等实力放眼整个燕州,也能与董氏、苗氏等王侯级的宗阀一争高下了。
然而陈立的目的,并非要与董氏、苗氏等王侯郡族一争雌雄,也无意去替代赢氏统治燕州,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实力面对随时会暴发的血魔大劫,依旧是那么的弱不禁风。
苍遗、阎渊、乐毅、铁鲲、铁都、齐寒江、鹤婆婆等,这时候皆往西麓主峰这边飞过来。
看到人都到齐了,陈海伸手释出一团玄光,随着光幕的展开,整个海陵原的地形图,清晰无误的在众人眼前展开来,双方的兵力部署以及营寨安排,也都直观的呈现出来……
“拓跋部率部占据东北麓的主峰后,将兵马都收入东北主峰到潼河东岸的宽谷之中固守,他们摆明了想要借地形之便,支撑到潼河冰封之时。”陈立说道。
陈海展现的地形图,非常的立体,大家能清晰看到拓跋部八万多兵马以及大量奴隶、牲口所占据的东南麓宽谷的地形特点。
从东北麓主峰一直延伸到潼河西岸的山谷,长约三十里,最狭窄处不到一里,最宽处也就三四里而已,两侧的山岭看似不高,却格外的险峻……
齐寒江抽了一口冷气,插嘴道:“拓跋旗这老小子真够阴损的,抢先占据这座山谷,后期的战事难打了……”
“你们两部通力合作,先不惜一切代价,将东北麓主峰拿下来,后续战事将易如反掌。”陈海看向阎渊、铁鲲说道。
……
第二日,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铁崖部就开始了动作。一队队的甲卒踏出营地,跟随着百夫长、千夫长往指定地点集结而去。
当黑夜如同绸缎一般被阳光揭开的时候,铁崖部、黑燕军的前锋精锐,都已经集结完毕,往四十里外的海陵原东北麓主峰缓缓推进——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就是要将两军的前锋大营直接驻扎在东北麓主峰之前,对东北麓主峰直接展开凌厉的攻势。
晨风缓缓的吹拂海陵原上下,远处隐隐约约有阵阵波涛声传来。初晨的阳光已经稍微有些耀眼,陈海微眯着眼睛,拓跋部此时也正往东北麓主峰调兵遣将,以应对这边的强攻。
天空中一声厉鸣鹤婆婆化作金翅羽鹤高高的飞起,开始监控战场上的一举一动,拓跋部的方向也放飞了十几只魔鹫来应对,只是那些魔鹫并不敢往西多远,就在空中盘旋着,算是示威。
空中此时又有呼啸声传来,二十几头妖兽经过近一个月的休养,早就恢复了过来,这时候也赶到海陵原,进入铁崖部的前锋大营,张牙舞爪的对着远处拓跋部嘶吼。
铁崖部阵中一片欢呼,一直到现在,他们还在认为这些妖兽是自己祖地的守护大妖。
魔猿城的几日并肩苦战,也让他们见到了妖兽们的实力,今日看到他们再度参战,无疑给胜利凭空增添了许多筹码。
中午时分,铁鲲接到通报,黑燕军前锋大营在北翼也已准备妥协,便下令调五个千人队出营,高举巨盾,从东北峰南侧的缓坡往山顶强攻,伴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十数头妖兽也跟着大军一起出动。
拓跋部在东南峰半山腰上的阵地,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准备将这两天来,准备的巨石、檑木一起顺着山坡推下去,准备给整队而来的铁崖部及黑燕军将卒以迎头痛击。
拓跋旗盯着已经南面逼近山脚的铁崖部蛮卒,心里一片坚硬,站在他身侧的左鹫,这时候突然惊呼起来,震惊的盯着从北坡逼近的黑燕军,嘴都哆嗦起来。
拓跋旗转头看去,心里也是一寒,就从黑燕军的冲锋队列里,有二十多头黑翼巨鹫腾飞起——令人震惊跟心寒,不是这些能驼运三四千斤重物的巨鹫,而是巨鹫背上安放的那一具具床弩模样的战械,以及每头巨鹫后背都有三名御鹫锐卒,在操控这些战械。
“就是那个东西,就是那个东西!”左鹫浑身哆嗦着,仿佛看到这世间最恐怖的东西一样,绝望的喊着:“在沁海渡口就是那个东西能万箭齐发,数息之间就摧垮了沁海渡的城防。快退啊宗子,我们敌不过的。”
拓跋旗身旁的几个人顿时哗然,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床弩般的战械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威力,可是左鹫素来勇武,能将他吓成这样怕也不会简单。
眼看着军心要乱,拓跋旗当机立断,大吼一声,让左右将左鹫带下去。只是左鹫虽然胆寒,实力仍在,一边高呼快退,一边将拓跋旗的几个扈从摔飞了去。
拓跋旗此时都有心一刀将左鹫斩死当场,只是左阳刚刚受重创,如果自己再把左鹫斩杀,怕是这一仗没开打,克烈部战兵就直接乱了,只得亲自出手,将左鹫击晕,让人拖下去。
苍遗、鹤婆婆此时化变真身,飞腾在十数巨鹫之上,令拓跋旗无法组织精锐,以突袭的方式杀鹫群将这些战弩毁去,这时候只能寄希望这数日来赶造的坚木盾牌能发挥出一些作用来。
黑燕军储备的淬金重锋箭已经差不多耗尽,此时装填到天机连弩箭槽之中的,以精锻铁重锋箭为主。
精锻铁重锋箭的锋锐程度,是要差淬金重锋箭几个等级,但天机连弩箭阵匣催发之下,射击速度是精锐弓弩手的二十倍。
二十八具天机连弩箭架在巨鹫的后背上,就相当于是将五百名精锐弓弩手,直接部署在敌阵的正面,能够以箭阵压制住敌军,以掩护己军从南北坡强攻上来。
拓跋部蛮勇所持坚木盾,在精锻铁重锋箭的攒射下或许还能支撑数息时间,但在天机连弩的箭槽里,是精铁重锋箭与淬金重锋箭混装,即便后者的数量都不到前者的十分之一,但也足以令前垒的敌军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铁崖部、黑燕军的前锋战卒,趁着半山腰敌军被压制的时机,举着巨盾,以相对分散的线形阵,逆着山坡往上冲——这时候拓跋旗也是挥动玄兵,下令前垒将卒,以木盾扛着箭阵的压制,将檑木滚石推下山,碾压敌兵。
看着两军很快在半山腰混战到一起,齐寒江热血沸腾的凑到陈海的身边来,说道:“爷,俺老齐自从来尧山之后,不是操练那些小辈,就是憋在地宫中,都没有打过几次硬仗,实在憋屈得很,这场仗就让俺上吧!”
陈海看齐寒江迫切邀战的样子,也是无奈。
陈海有意用齐寒江统领扈卫营,但奈何在他独自掌军之后,披挂上阵的机会就少,也就将齐寒江这勇猛好战之将憋得慌,此战要将敌军从东北峰压制下去,需要派勇将上阵才行,就默许齐寒江去给铁鲲助阵。
看到陈海同意,齐寒江虽然没有办法将陈海身边的一千狼骑带走,但还是极兴奋的赶往铁崖部的前锋出击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