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他徒手就能拉断铁链,这一定是了不起的勇士。鲜卑人以武勇立国,今上又最重勇士,这样的人能得到宫造的金叶子,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所以莫母被他教训的头都不敢抬,更不敢为自己解释什么。
她只在心中担忧的胡思乱想,考虑着过几天是不是要带着积蓄干脆跑了算了。反正她早已经脱了籍,待在这里也不过是图有个归属而已。
命都要没了,归属有什么用?
赖猴被抓,若是不能活,她难道还要陪葬?又不是真的弟弟!
贺穆兰骂了莫母一句,那种无力感没有丝毫减轻,反倒更加烦躁了,她准备搀起地上的张李氏,却发现她双腿根本无力行走,倒不是自己要倒卧在那里。
她一把捞起张李氏,将她抱在怀里。
反正她是个女人,也不怕毁了她什么清誉。
待她将张李氏抱在怀里,才发现她轻的跟一根羽毛似的。
她力气确实比一般人大上许多,也有很多男人会夸耀自己的力气,说抱起女人就像是“一根羽毛”似的,可事实上没有谁能真轻的像是一根羽毛。
这女人,已经瘦得形销骨立了。
张李氏只觉得一阵温柔的力道将她包围住,然后她就落到了一个宽阔(?)的胸怀里。这让她忍不住低下头,紧闭着眼睛。
被狱卒侮辱时她不觉得羞耻,可是这样的自己,连说话都会漏风的自己被这样抱着,让她全身心的觉得难过。
“你莫难过,等我们出了这里,一切会好起来的。”贺穆兰叹了口气,知道一切安慰的话都不管用。对于一个受过伤害的人,你说“会好起来的”有什么用呢?
“待你伤养好了,就和你儿子一起,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吧。新的地方,新的开始。你这般坚强,一定能过的很好的。”
张李氏闭着眼睛,像是没有听到。
良久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贺穆兰抱着张李氏往外走,阿单卓和人四拖拉着赖猴往外走。莫母不安又惊惧的跟在他们之后,只是走到一半,就有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莫母莫母,有一堆官兵在门口和城门官打起来了!江县令都带人过来了,城门官带着一群鲜卑人堵了我们这的门口,不让人出去,也不让人进来!”
贺穆兰猛地往身后瞪去。
莫母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
“奴婢不知道您的来意,奴婢以为有人来砸场子,所以报了官。”
楼子里,原本莺声燕语的场景突然一下子不见了,听到门口有官兵对峙,那些无论是在厢房里还是在厅堂中的嫖客们都穿着衣服惊慌失措的想要出去。
这其中也不乏在平陆有权有势之人,不过这间娼门比不上其他地方的,所以大多是平陆当地的富商望族在里面享乐。
他们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事,一边领着下人去门口打探消息,一边口中说着类似于“江县令又搞什么敛财的把戏”、“有人捉奸捉出这么大动静”之类的话来。
待发现不是江县令搞什么把戏,是有七八十个城门官和二十几个鲜卑人打扮的武官将门口控制了,这些人都露出难看的脸色,悄悄的又想溜回去。
这江仇在平陆一手遮天,早就惹出许多事情来,无奈他身后后台硬,又没人动他,所以大家也只能忍。
平陆之前富庶,这些富商也过的舒服,此时见江仇有了对头,也乐于见他倒霉。许多人连看热闹的胆量和心思都没有,也不觉得凭着一堆城门官就能真的把江仇怎么样,既然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今日他们不在这里。
贺穆兰领着阿单卓和人四抓着赖猴,抱着张李氏走到门口,正听到江仇在外面喊话:
“方震,本官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竟要反了不成?”
方震?
若干人口才这么厉害,居然让方震直接倒戈了?
还是说她说了若干人会庇护他的家人,他就索性跟了若干人?
方震知道今日不能善了,索性把脸撕破:
“江大人这话说的,下官是东平郡的郡兵,平陆的城门官,自然是为大魏效力,听上官的命令。江大人虽然官职比下官高,却一不是下官的上司,二不是大魏的天子,有什么反不反的!”
几个鲜卑武士见他这么硬气,立刻叫起好来。
江仇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旁手持火把的皂吏和衙役顿时鼓噪起来,骂方震吃里扒外的,骂他会咬人的狗不叫的什么都有。
“你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上官有令,下官只负责围着这里,至于有什么事,下官也不知情啊。”
方震笑嘻嘻地回他。
江仇见方震软硬不吃,又有“上官”做倚仗,也不啰嗦,指挥着一群皂隶衙役之人上前冲门,要去救那赖猴。
赖猴关系到他许多敛财的路子和秘密,绝不能落到官家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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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贺穆兰已经到了门口,身后跟着一群又害怕又想看热闹的各色人等。
人二眼睛尖,见贺穆兰出来,立刻用鲜卑话叫了起来:
“将军可安全?人找到没有?”
“一切还算顺遂。我怀中的就是张李氏,阿单卓肩上扛着的是赖猴。”贺穆兰几步走到围着门口的人堆里,顺利和他们会合。
一旁立刻有鲜卑武士上来捆住赖猴,又为难的望着张李氏。
贺穆兰将张李氏放下来,小声对她说道:“你且等着,我等下替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