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反正你力气大。”
他干脆的将两个箱子都递给了贺穆兰,贺穆兰接过来轻松的像是接了两朵花似的,倒引得几个女子多看了几眼。
拓跋焘也是个妙人,像是忘了其实身边这个小宦官也是女子,和面前的女人们并无不同,他双手一轻松,脚步也就没那么快了,在回答身边女子们的问题时,也状似无意的问起那些生病的仕女。
拓跋焘一开始问生病的女孩们,这几个女子倒像是噎住了一般,一个个闭口不谈,有一个大概是不敢拂拓跋焘的面子,蚊子哼一般开了口:“有几个女孩子确实一进宫就身体不适,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大病。”
还有几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拓跋焘不以为意,只以为是自己现在伪装的身份低微,几个女子不愿意交浅言深,只是默默在思考这些女子敢“生病”的原因。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滞,加之东宫确实是小,很快就到了女子们住的地方。
说是“后院”,其实不过是一道矮到贺穆兰不需要任何工具就能随便翻过去的院墙,以及和平城街上那些土木砖瓦砌起来的房子没有任何区别的小瓦房。
贺穆兰发誓自己还在院子里看到了几只兔子,随着人走进院落不知道从哪里的洞跳进去没了影子。
“这就是您做太子时的住处?”贺穆兰难以置信地小声对拓跋焘咬着耳朵。“……呵呵……”
她干笑。
“还真是……简朴。”
“想说简陋你就直接说。那时候平城正在闹饥荒,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时间和钱给我修什么储宫。”拓跋焘也小声回话:“这已经不错了,当年嫁给我的王妃,还要自己织布养羊。”
“您是说杜夫人、独孤夫人和贺赖夫人?”
自汉代起,宫中的妃子都尊称为夫人,和后世惯称的“娘娘”不太一样。
贺穆兰当初也是弄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拓跋焘有品级的宫妃都尊称“夫人”,但真正地位最高的只有青梅竹马的娘家妹妹杜夫人、家族强大的独孤夫人,以及忠心耿耿的贺赖家出身的贺赖夫人。
她们三夫人是“贵嫔、夫人、贵人”,位比三公,只在皇后之下。
由于北魏拓跋鲜卑立皇后不能凭皇帝自己的喜爱,就连先帝拓跋嗣喜爱西平公主,想让她当皇后,结果手铸金人失败,也只能成为“夫人”而已。
“独孤和贺赖是后来我登基后嫁给我的,我说的是杜阿。”
拓跋焘有些怀念地叹了口气。
“杜阿现在见到我就发脾气,我也不敢见她了。”
两人说着话,书箱的主人引着他们往一处小院走,这小院还没贺穆兰府宅的侧院大,里外就一进,而且还是四间,看的贺穆兰眉头直皱,不知道这小的跟宾馆标间一样的斗室怎么能住下这后面跟来的五六个女子。
若说在园子里晒书和跟晒书女子一起的都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那加上之羞跑的那个……
这也太挤了吧?
大选就在这几日,显然东宫里每个女子都有无数的心思,当她们领着拓跋焘和贺穆兰回来的时候,有不少女人就从其他院落里出来看热闹。贺穆兰和拓跋焘担心别人认出自己,只能低着头跟在她们身后。
“我说你们也太把自己看的了不起了,宫中的宫人,你们竟然就这么随便使唤……”一个女子倚门张望,冷笑道:“你们五六个人,是没有手没有脚不成?能抬着箱子出去,还要别人帮你们抬回来?”
说话的是尉迟家的一位女子,在这批女郎里身份地位都极高,更让贺穆兰担忧的上次就是这个女子陪着她那堂妹尉迟燕来找自己的,肯定是认识她。
贺穆兰只能把自己的头压的低低的。
“怎么,你认识?”
也低着头弯着腰的拓跋焘小声询问。
“有过几面之缘。”
“这可不好,现在太显眼了,我们还是丢了箱子快跑吧。”
“好,那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走。”
要求拓跋焘提箱子的女人大概是不敢和尉迟家的女郎互骂,只能黑着脸看着自己的脚尖。
其他几个女子左右看看,见拓跋焘也只低着头,便不再开口,都装成小媳妇样。
贺穆兰在这边数了一、二、三,将手中的书箱往地上一放,对身后的女人说了句“东西我送来了,我们有事还要先走”,转身掉头就走。
拓跋焘自然是埋头跟上,往另外一个院子就走。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能在贵人的院子里晃荡!”一个女官正好巡视到此处,见院子门口站着好几个女子,连忙过来查探,再见有两个身材高大的宦官在往外走,立刻拦了上去。
拓跋焘也不说话,抬起头来瞪了那女官一眼,这女官还有什么敢说的?登时往后退了三步,捂着嘴不敢开口了。
拓跋焘带着贺穆兰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穿了过去,贺穆兰走出几步回头一看,那女官身子微微还有些哆嗦,一时心中大为同情。
遇到这么个主子,没吓尿就不错了。
这里是拓跋焘的地盘,自然是熟悉无比,带着贺穆兰东一拐西一弯,立刻拐到了一处土墙的旁边,从墙上随手扯下一大块青苔和乱糟糟的植物,露出一个大洞来。
“走,我们过去,那边是东院。”
贺穆兰被赶鸭子上架,只能跟着拓跋焘钻那个入口,又稍微掩盖了一下,随着他进了东院。
“生病的大多是东院的女子,一般在宫里生了病是不能久住的,后来太后干脆把告病的全集中到东院来,日日让御医给她们开药……”
拓跋焘好笑道:“窦阿母也是的,别人要真病了还好,若是装病,天天被太后逼着吃这么多药,没病也有病了。”
“窦太后视陛下若亲子,当然觉得陛下配得上天底下所有的女子。她听说这么多人生病,一定不会觉得都是生了病,肯定是‘装病’,忍不住给陛下出口气也是正常。”
贺穆兰笑了笑,表示能够理解窦太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