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她姐妹情深时的样子。
在她和萧无珩被人陷害时,站在萧无珏的身边,露出惊讶和不敢置信时的样子。
她穿着凤袍,来到冷宫,居高临下看着她时的样子。
最后却是如今的她——
如今这个倒在地上,衣衫单薄、满面红痕,前途未卜的样子。
外间的风拍打着轩窗,打得屋子里的烛火都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起来,王珺就这样望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才语气淡淡得与人说道:“好好等着吧,我的好妹妹,我答应过你的事,总得做到的。”
说完,她也未再理会林雅,收回目光,什么都不再说,转身往外走去。
等走到门前,伸手要推开的时候,王珺回头看着身后的林雅,突然说了一句:“林雅,你看现在你身边是真得一个人都没有了呢。”
耳听着这话,林雅的脸色又僵硬了一瞬。
只是还不等她张口,那个同她说话的人却已经收回目光,打开门,扬长而去了。
屋子里的烛火几经打晃之后,有不少被吹灭了,徒留下几盏,照不清室内,门没有被合上,林雅躺在地上,可以清晰得瞧见外头的样子,夜色清寂、星河满天,是个不错的夜,可她却没有丝毫赏看的兴致。
她的脑中萦绕着先前王珺说得那句话。
她的身边,如今是真得一个人都没有了。
母亲、爹爹、冬盏……
他们都彻底离她而去了。
而王家这些掺杂着血缘的人,或许在今日之前,她的那位祖母和父亲还曾想过要给她择一门婚事,可今日之后,只怕就连他们也只会视她为眼中钉,视她为败坏门风的孽障。手撑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风吹得太冷,林雅的身子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伏在地上,眼泪滑过脸颊的那一刹那。
她的眼前好似滑过许多东西,可她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看着他们眼睁睁得流走。
她这回,是真得什么都没有了。
第159章
曲梁宫。
偌大的宫殿静悄悄的,德妃端坐在主位上,她的手里仍旧如往日那样握着一串紫檀佛珠,只是这会却没像往常那样捻着,指腹僵硬得停留在佛珠上,像是突然静止,所以指根还呈现出微曲的样子。
而那张惯来温和的脸上,此时也不复素日的清平,带着些惊愕以及不敢置信,好一会,她才张口呐呐问道:“你,你说什么?”
萧无珏似是早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抿了抿唇又呷了一口茶水,等把手中的茶盏搁置在一侧,而后便又同人重复了一遍,等说完,才抬头看着德妃,跟着一句:“儿子知道今日之事让母妃失望了,只是……”
说到这,他的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得闪过一道狠戾,连带着那双眼睛也变得阴郁了许多,微微垂下眼帘,掩盖住心底的情绪,而后是同人继续说道:“只是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么我们如今也只能想办法去解决了。”
先前德妃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可此时听着这一字一句,哪里还能再用“幻听”来否认?
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可心里的那些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只能闭紧了嘴,指腹也不住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好似只有这样才可以平复自己心底的情绪,只是她心里不宁,佛珠也被她拨弄得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仅平复不了心底的情绪,反而让她变得越发烦躁起来。
“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用力的缘故,德妃食指的指腹不经意碰到了佛珠上挂着的一串坠子上,那坠子棱角锋利,这么一划,指腹那处立马就见了血,没一会功夫,不仅那坠子上出现了血迹,就连佛珠的表面也被鲜血所沾染了。
萧无珏眼尖,立刻便看到了德妃的伤痕,眼看着那处坠着的血珠子,皱了皱眉,起身关切道:“您没事吧?”说完,是又跟着一句:“儿子让人给您来包扎伤口。”
德妃耳听着这话,不等萧无珏去喊人,便张口说道:“不用。”
这些小伤还不足以到请人的地步,何况这个时候,她最关心得也不是这些。
心烦意乱的从一侧的夹盒里取出一方帕子,在那还流着血的指尖上随意擦拭了一回,等到那血不再冒出,便把手上还套着得那串佛珠并着这么一方帕子随意仍在一侧。
而后是又取过一旁搁置着的茶水,连着用了好几口,等到勉强平复好心底的情绪,她才握着茶盏朝底下坐着的萧无珏看去。
萧无珏早慧,自小就没有怎么让她操心过,所以她对他从来没有怎么担心过。
可今日——
想起先前萧无珏同她说得那些话。
德妃这才平复好的心情又彻底沉了下去,她这个儿子,这个从来没有让她操心过的儿子,今日竟给她闹出这样的糊涂事来!虽说今日在华安寺发生得那些事,王家为了脸面自然不会往外去说,那些和尚更加知道怎么守口如瓶。
可只要想到自己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事,还让那么多人瞧见,她这胸口就变得起伏不定。
合了合眼,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情绪。
等再睁开眼时,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萧无珏,沉声问道:“你打算如何?”
“儿子说过要给王家一个交待。”
“交待?”德妃一听这话就顿时火冒三丈,手撑在一侧的引枕上,拧眉怒道:“那么一个没名没分的东西,你要给什么交待?不过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连王家的宗谱都没上,随意给个侍妾的名头,送进府里便是。”
她今日是真得生气了,所以说起话来全然没有遮掩。
这也亏得是如今殿里没有其他人,要不然只怕旁人都该以为这位跟菩萨似的德妃娘娘是中了巫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