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中,霍太后已得知前朝之事。默默闭了闭眼,揉着额头。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自先帝大挫北疆后,朝廷一直都是胜势啊,二十万大军,怎么就败的这么惨了?!
下意识间,太后轻声叹道:“老六啊……你有何看法?”
殿内为之一静,太后缓缓睁开眼,不由自嘲一笑。霍家老六早已解甲归田了,当年的卫将军如今已是喜怒无常的博陵侯。
局势还未平息,早朝里皇上征粮的提议不知被谁泄露出去了。仿佛一滴水滴入油锅,民怨四起!
永安王便是在这种局面下押着那二十万石粮食与五万石盐入京了。
242、二四二章 博弈
一方是要征税的年轻皇上, 一方是主动带了粮食的皇室宗令,一时间京城里多了不少议论。鉴于永安王也姓陈,而且还是当今的亲二伯, 身上还担着宗令的官职,不少人私下拐着弯说, 还是长辈做事妥当, 年纪大些,也懂小民的生计。这话可没有指名道姓, 然而明眼人却都知道说的是谁。
朝中大臣们自然也听到了流民, 这次却十分默契的集体闭嘴不提。如周阳侯这般的是害怕再次触怒天子,如楚昂这般是事不关己,不愿多惹是非,而如柴彦安这般却另有一番深意。
“最近这些时日,皇上是做的有些过了。”
丞相府里,柴彦安仿佛一夜间苍老了。他原本年纪大,但久居高位, 极善养气,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极好,自然显不出年纪。可自从陈睿在大朝会上再次提议征粮后,柴彦安已没了往日了精气神。
柴三郎没好气道:“我早就对皇上说了,小民艰辛, 之前的那一次征粮已是迫不得已,若在搜刮一次,恐会引起民怨。”
现在百姓里已经有人淫-祀了, 若再征粮,明摆着是要官逼民反,原本不是反贼的百姓,也要被硬生生逼到净义那边,这不是变相壮大净义的实力吗!
“娘娘近来可好?”柴彦安问道。
提及此事,柴三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前些日子她母亲倒递了牌子入宫,太后那边这几年不怎管事了,一应宫务都交给了娘娘。只是……还没有消息。”
“莫不是宫务繁重累着了?”柴彦安劝道,“你让你屋里的多劝劝娘娘,宫务可以先放一放,提几个小妃子替她管上一管也无妨,要紧是先诞下麟儿。”
柴三郎只好应下,却是有苦说不出。妻子回来说,除了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日子外,皇上很少去娘娘宫里,反而常去一名高美人那里。这高美人的父亲乃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儿,看样子是被皇上当做了“自己人”。柴三郎气的撂倒,皇上利用他们柴家来安抚朝中世家的势力,如今是用完就扔啊,奈何柴家宫里还有皇后,朝中还立着一位丞相一位大司农,朝野上下都知道皇上对柴氏一族的优待,这般的恩宠,真是叫人羡慕呢。
自古以来,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如今柴家若不对陈睿肝脑涂地,这名声还要不要了?!然而其中甘苦,只有柴氏自己知道。柴三郎不愿拿此事来让父亲忧心,只能自己默默咽下。
臣子们因各种原因极有默契的没有将民间流言告诉陈睿,最后竟是长公主陈宝宝进宫向太后请安闲聊时才带出来的。
见到太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陈宝宝心中一沉,这事儿难道最后是她捅穿的?她虽是陈睿的亲姐,但心里对自己的皇帝弟弟还是惧怕的。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不是吓唬小孩儿的。
“母后,您……您劝着些皇上。”陈宝宝小心翼翼道,“前阵子不是才从五郡征了四十万石粮呢,如今王伯又送来了二十万,这前前后后六十万石的粮食也够大军所需了吧。而且小舅舅那边,儿臣可是知道的,那易阳郡郡守实在滑头,明明郡下辖二十个县,非要舅舅一家担下了六万石。他还特地去找的大表弟,呵,这明摆着就怕小舅舅不同意,硬逼着人家儿子去要粮啊。若皇上再度征粮,小舅舅也拿不出来了啊 ,到时候又要被训斥……”陈宝宝边说边叹,“五舅舅也是的,当日大朝会上就该据理力争啊,他倒是缩起来,不言不语。”
“你五舅舅那个胆子,当时能够不言不语已经不错了!至少他没有急吼吼的上折子同意睿儿征粮,他心里是明白的,只是胆子一向小。”太后拍了拍女儿的手,温和道,“睿儿也是因北地战败气昏了才那样说,他还是有分寸的。你仔细与母后说说,外面都是怎么说永安王的?”
陈宝宝立刻道:“到没有明说,不过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夸王伯不愧是历经三朝,办事干练之类。早早备好了存粮,为国解难,如今王伯的名声,可是好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