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秦刺掐断通话。他气息微喘,像是临时想起了什么, 急急从卫生间冲出来的。

仍然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许耐耐错愕地张着口。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躺回床上。

见他眼神深沉,像不会流动的死水,似如昨日下午拒接不知是谁的电话那般沉黯。

脑中白光骤然闪过,她猜想,昨日让他心情突然变得不好的电话和方才的电话不会是同一人吧。她犹自猜测,中年男人的名字凝结在眼前。

秦世天……秦世天……

她想起来了,秦世天不就是秦刺他爸吗。里提过秦刺的家世背景,写到过秦刺的父亲秦世天,在这个世界里叱咤风云的商业巨鳄。但也只简单地提过一句,没做其他任何描述。毕竟就跟大纲似的只有一万多字,重心全部集中在男主怎样虐女主上了,多余的废话基本没有。

秦刺和他父亲关系不好么?里也没写过,所以她无从得知,但从方才的电话可以判断出两人关系貌似不怎么好。

不然哪有在通讯录里直接写自己父亲大名的,哪有直接就挂断自己父亲电话的。

发觉思维跑得越来越远,许耐耐赶紧打住跑远的思绪。她瞥向病床上的少年。

因为才生过病,他看起来很憔悴,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两颊仿佛凹陷下去,只剩下分明的骨架。

才一个晚上而已,他竟然瘦得这样厉害。是她以前没有发现他一直这样瘦,还是只是因为生病而将瘦下来的对比度放大化。

她心里发紧,说:“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缄默已久的少年微启唇,“饿。”

提着粥回到病房,发现他已经睡着,她俯身叫醒他。他在输液,不方便吃东西。现在这种情况,许耐耐也没心思顾虑其它,自然而然地端起碗,喂他。

他也不拒绝,顺从地张开嘴就吃。给他喂粥的时候,他一直注视着她,目光焦点仿若被粘在她身上。她受不了这般灼热的盯视,刚要往后退一点,却见他毫无预兆地翻身下床,一把撤掉针管,一阵龙卷风似的刮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来微弱的呕吐声响。她迅速追进去。

他趴在马桶边沿,背脊蜷屈,用尽所有力气地吐。

许耐耐站在卫生间门口,好像看见了一座屹立的高山轰然倒塌在马桶边缘。她赶紧跑过去,轻轻拍他的背。

他吐出了方才的粥,而后就像没什么可吐了,只吐出了透明的液体。

难闻的酸腐味充斥整个卫生间,她没有半点不适,只轻拍着他。

放在马桶边沿的手背上溢出血,鲜红的血珠从苍白的皮肤里流淌出来,刺酸了许耐耐的鼻腔。

她赶紧去拿了一杯水和一根棉球。用棉球止住溢出的血后,她继续按着他。他还在吐,却没有什么能再吐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不再吐了,整个人虚脱般地垮了下来。她立即搀扶住他,把杯口送到他嘴边,“漱漱口。”

漱完口,她把杯子搁下,搀扶着他出了卫生间。把他扶到床边,他没有躺下去,而是朝她靠过来。他把脑袋贴到她颈边,上半身全部依靠着她,像一只寻求怀抱的幼兽。

“耐耐……”他几乎是蜷缩在她怀里,呼吸喷洒到她颈间的肌肤,热热的,却又凉凉的。

起先她浑身僵硬,然后她抬手,慢慢地抚摸他的脑袋。同时腾出一只手去按铃,叫护士过来。

护士给他重新插好针管,他仍然靠在她怀里不出去。迎接着护士异样的眼神,许耐耐当做没看到。

他气息浅弱,安安静静地依偎着她。室内也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

窗外噼里啪啦地下着大雨,天空仿若被人拉开闸门,大颗大颗的雨珠泼洒而下,细密的声响却全部被屏蔽到窗外,打扰不了室内的半分安静。

发觉他陷入睡眠之中后,她尝试着将他从怀里撤出来,然而纵使他睡得已经没了意识,他依旧紧紧地贴着她,与她毫无缝隙,无论如何也分离不开。她放弃,怕弄到他的针管。

门边轻然一响。她以为是护士,就没转头去看。直到她听到一阵不似于常人的沉稳而让人倍感压力的脚步声。

她赫然回首。

眼光触及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她怔住。

男人穿着做工精细的黑色西装,高大挺拔的身躯罩着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宛如t台上走秀的男模。他看到她抱着秦刺,眼里的诧异稍纵即逝。

望着他与秦刺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她想到了之前打电话过来的男人。那样似乎惯于命令人的声音与现在有着上位者般气势的男人,完全贴合。

猜到男人的身份,她试探道:“您好。”

秦世天颔首,而后步至床头。他碰了碰秦刺的额头,确定他病情稳定后,他对她说:“多谢。”

“不用谢。”能从他嘴里听到谢谢这两个字,许耐耐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尽管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是,这种感觉就像在原来的世界里突然见到x大佬,然后x大佬跟自己道谢一样的受宠若惊。

“你叫什么。”他用的陈述句。她愣了愣。果然是亲父子啊,连问人的方式都那么相似。

“许耐耐。”

她再次试图和秦刺分离开。在人家爸爸面前,她和他这样亲密,她的脸有些发烫。

见秦刺因为她的动作而皱起眉,秦世天低声道:“别动。”

她一滞,赧然地清咳两下。或许是被吵到,歪在她怀里的少年不悦地低喃一声,脸颊蹭蹭她,还在她肩颈边嗅了嗅。

许耐耐:“……”

感觉到男人压迫性极强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她不敢再直视对面的男人,她猝地低垂下头,牢牢地盯着雪白的被单。

秦世天看着陷入熟睡之中的秦刺。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平和安静的儿子,这样的毫无防备,仿佛卸下一身凌厉尖刺的盔甲。

“你是他同学。”他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