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谣言说柳家欺君罔上,以女儿的策论充作自己的,欺骗君王。弄虚作假,逼死幼女。
只是京城里谁都不信这几个借口。
当下的士家大族,哪个不是这等做派?
占几块地。或者死一个女儿。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欺君罔上也谈不上。女子的命都是父兄的咧,何况几篇策论?
也和父兄的没什么两样。
那为啥柳家就要问罪了?
于是,又隐隐有消息,说是柳家掺和到了几个皇子之间争储的事去。
只是到底如何,随着柳家消失在京城的视野里,湮没在街头的谈笑里,早就不可切切得知了。
而京郊的一座孤坟,也彻底被人忘记了。不知隐没在何处。
祭拜都不知道去哪里祭拜。
这样的结局,齐芷接受不了,齐萱也心里难受。
连猴子也傻呼呼地悄悄对齐萱说:“我胸前的毛里好像长了大跳蚤,咬得我胸口疼。抽着疼”
齐萱蔫巴巴,撩起眼皮子,抬眼看它:“泼猴,你不是人,疼个什么劲?”
猴子摇了摇头,抓耳挠腮比划:“晤……就像――哦,就像我被其他猴抛弃,就像――就像青和白被其他滑腻腻的长条们驱赶……”
一样的――――
猴子这么偷偷认定――那个柳家的小女儿,也一定是因为和别人都不同,所以才被其他人不喜欢,悄悄死了。
被族群抛弃,不都是这样的吗?
就像它和青白蛇一样。
齐家姊妹两个,从江南回来,就萎靡了一阵子。
齐萱时常陪着精神萎靡的齐芷。
猴子倒是少了齐萱念叨,就镇日地满府瞎跑。
它一不小心,蹿到了西苑。
西苑是齐府的正头夫人林氏所居。
☆、第25章 疯妇人篇(一)
夕阳将落的时候,黄昏的红云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辉。
齐老爷捂着半边脸,脸色是铁一样的青。这层橘红色照在他脸上,就好象发了锈的铁面具。
“把夫人拉开!”他大喊。
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轰然应和了一声,几个人一起狠狠拉开抓挠齐老爷的林氏。
并将披头散发的林氏,不停挣扎的林氏按到地上。
林氏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雪白中衣,被按在地上,头发上和身上都粘着土灰。
她抬头看着齐老爷,胡乱地,又疯狂地尖利地喊:“我不是!我不是!”
不知道在喊什么“我不是”。
齐老爷走过来,随即铁青着脸骂道:“你们又没有给夫人吃药?”
一个婆子哭着脸:“老爷,可是,可是夫人的药碗总是空着出来的。房里内外也没有药渍。”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林氏似乎慢慢安静下来了。
她不再挣扎乱舞手脚,也不再喊叫。
然后,她开始咳嗽起来。
听到这熟悉的咳嗽声,几个仆妇都松了一口气。疯病似乎过去了。
齐老爷阴云密布地走过去,却又不敢离得林氏太近,只是走到差几步的地方,尽量压抑以温和口吻说:“夫人,你清醒了?”
林氏从地上,慢慢抬起头来,从头发的缝隙里,像女鬼阴阴地窥世一样,静静看了齐老爷一眼,轻轻说:“好了。”
喉咙还是嘶哑的。想来是之前嘶吼的声嘶力竭了。
齐老爷说:“还是再看看吧。我明天请张大夫过来。”
林氏低沉地:“我没病——你不要请他。”
齐老爷蛮强地打断她:“就明天黄昏。你在屋里等大夫来。”
林氏垂下了头,不再开口了。
“照顾好夫人――不然!”齐老爷狠狠指着几个仆妇说了一句,捂着半边被抓了的脸,大踏步走了。
夕阳要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