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惊叫出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娉婷的身影,微卷的深栗色长发,剔透如琥珀的双眼,不就是已经嫁入南陵,成了太子妃,后又听闻坠崖致死的前公主,花婉月吗?
这一瞬,不止是他,风千雪也是意想不到,本应死去的花婉月,如何又出现在迦兰境内?
难道,她的坠崖,真的只是助她逃离皇宫刻意制造的一个假象?
“姑姑!”景泽倒也认出了她,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句。
花婉月微微转头,可她琥珀般的眼眸却好像没有任何焦点,这让风千雪不免起了疑惑。她的眼睛难道……
“无刃吗?我求你放过他们。就这一次,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吧!”花婉月又重新将面孔转向无刃,虽然目不聚焦,但她似乎能看到依稀的光影。就在她听到这边有豺狼动静的时候,她就猜到,那一定是无刃养的豺狼。
“公主,这是王上的命令……”虽然这么说,可无刃还是收起了剑。他心中还是震惊,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竟然会是他以为已经香消玉损的公主。
“就这一次,算是给我们宽限几天。我想,哥哥若是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也会让你杀了我吧?”花婉月表现得非常的平静,好像她笃定了他一定会放过他们。
果然,无刃在听到她这话后眼眸微微一沉,随后对着那些豺狼吹了声响哨。不一会,那些豺狼像是听见了命令,咧着嘴,“呜呜”的慢慢后退。
“公主,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你将三王子交给我。我不会告诉王上,你还活着。”
留下了这句话,无刃亦是闪身离开了这片山林。
麻烦终于走了,风千雪的目光又重新回到花婉月身上,看她如今似乎比之前更清瘦了,也不知她坠入那山崖后,究竟又遇到了什么。可她竟然活下来了!甚至,她还可以说话了!
“姑姑!”景泽挣开了夜洛尘的手,朝花婉月扑了过去!
花婉月像是听到了久违的声音,有些激动的蹲下身,抱住那小小暖暖的身子,泪水浸湿了双眼,“鸿儿,我都听说了,还好你还活着!”
风千雪慢慢的朝他们走近,看这番相认的场面,心中亦是有些颤动。
“呜呜……他们都没了,他们都没了……”景泽哭喊着,抓着花婉月,像是抓着自己唯一的亲人。
夜洛尘看了他们一眼,最后还是朝风千雪走了过去。
“你没事吗?刚刚那毒粉……”他有些担忧的扫去她发上的粉末。
她摇了摇头,没觉得身上有任何异样。
花婉月听到了他们的话,转头朝他们说了一句:“我刚刚洒的是那毒粉的解药,没事的。无刃用的毒,是我以前教他配的。”
“婉月,你……”风千雪终是忍不住朝她走了过去,“你居然能说话了?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当初……”
花婉月眨着茫然的眼,似有片刻愣神。
景泽的小手也朝她的眼睫拂去,“姑姑,你看不见吗?”
花婉月淡淡一笑,“看不见也罢,这样,才不会被外表所迷,真正用心去看一个人。千雪,以前……是我不对……”
她缓缓的站起,拉着景泽,朝着风千雪和夜洛尘的方向,给他们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一路对鸿儿的保护,我听到有他消息的时候,千雪,我就猜会是你了。只是,我没想到你身边的人是……”她有意无意的朝视野中那高出一截的人影看去,听这声音,就知道不是南炎睿了。这样也好,她之前对风千雪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也不敢再去面对那个人了。他说不定会记仇,她还想活得久些,直到找到属于她的宇文飞。
风千雪朝她走近,伸手把上了她的脉搏,也细细观察着她的眼睛。没有外伤,却是真的看不见了。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恢复声音的?你是如何从那崖底翻出皇宫的?”
“我……”
回想起那辛酸的几日,她的心又微微的在颤抖了。
那次她坠落山崖,确实是和冬芸商量好的。冬芸虽然背叛过她,但却真正是同情她的。是冬芸告诉她要离开皇宫,如若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坠落山崖便是她最后的选择。
为了出宫,她只能赌了!
冬芸带着她去马场,从那不但偷出了马,还偷出了一个可以勾住树干的铁钩。可她根本没有把握自己真的能在坠崖的瞬间,还能冷静的抛出钩子。
她从没有在哪一刻感到如此的心惊胆颤,那瞬间她几乎都要放弃,就这样让自己跌死算了!可是,她却想到了宇文飞……
原来,人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心中真正想念的人是谁!
他从小就一直陪伴着她,她闯祸,他摆平,她若受伤,他会比她伤得更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了他的保护,所以她觉得自己不用再去习武。她真的太依赖他了……
如若不是被自己的眼睛欺骗,她怎会去对那个不可能爱上她的人动心呢?
是她有眼无珠,才看不清宇文飞对她的真心守护。如果还能重生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被自己的双眼所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恢复了声音,或许是在坠崖的那刻大脑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所以那时,我就喊出来了。后来,我在那林中,不知走了多少个黑夜。手举着火把,只要它灭了,就立即将它重新点上。可那些野兽还是追着我不放,如若不是我一直随身带着毒粉,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成为第几个野兽的盘中餐。”
花婉月缩着双腿坐在篝火边,景泽一直靠在她半边身上,依偎她,就像依偎着自己的母妃。风千雪亦是坐在景泽身边,手中撕下一只烤熟的野鸡腿给景泽递去。
这是他们在这山林里待的第二个夜晚,有了无刃的三日承诺,如今,他们倒是不急着逃跑。
“那你的眼睛,是在你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失明的?”风千雪把过了她的脉搏,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如若不是头部受撞有淤块压迫神经,那就是她自己心理的问题了。
花婉月点了点头。
“如果是你自己心理的问题,我无药可医。”风千雪直接说了。
“不用医了,这样,也挺好的……”她微垂着眸,看前方跳动的光影,那定是他们点燃的篝火。
风千雪有些怜悯的看她,后又突然开口问到:“你想见宇文飞吗?”
听到这个名字,花婉月的眉头忽然就跳了起来,双手朝风千雪的肩膀抓去,“千雪,你知道他在哪?我……我就是来找他的!可是,我始终打听不到他的去处……”
“他还在南陵,而且就在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