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年长三岁,而且又是你的嫂嫂,理应我来照顾好你的。”
“从今往后,你不要将担子都压在肩上,不要想着你背负着我的未来。”李心慧想伸手给陈青云整理一下衣襟,然而她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又慢慢地收回去。
在这个世道,伦理纲常像是律例一般严谨,就算他还小,但小叔子跟嫂子本来就该避讳。
轻叹一声,李心慧走向门口。
迈腿跨出门槛的一刹那,李心慧认真道:“我会照顾好你的,直到你考上举人。”
窈窕的背影远去,廊道里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陈青云呆呆地看着门口,手里的抹布什么时候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他忽然感觉嫂嫂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低眉顺眼,从不与他对视交谈的嫂嫂今日却说了许多让他震惊无比的话。
他一直以为嫂嫂是一位弱质女流,不论何时何地都会温顺地站在他的身后。
可是刚刚他分明看到了嫂嫂独当一面的气势,那种果断的手腕和能力随着她的话语倾泻而出,仿佛他才是弱者?
陈青云理不清自己复杂的思绪,但是他深深地明白,嫂嫂已经不再是畏畏缩缩的嫂嫂了。
她变了,一场生死劫过后,她有了自己主张,有了自己的思绪,更加有了自己的能力和魄力。
清晨的雾气弥漫,山野林间的绿意隐隐绰绰,虚幻得像是陇上一层烟纱。
五更天刚到,李心慧便将行李都收拾好了。
在这个土灶上的最后一顿早膳,她想做得丰盛一点。
厨房里,两个早起的小丫鬟帮忙生火。
灶台上的一左一右都放着两口大锅,一口是烧水洗漱的,另外一口则蒸着皮薄馅多的灌汤包。
李心慧将一早就炖好的鸡汤冻和肉沫放在一起,加上调料一起搅拌。
她赶出的面皮又薄又小,捏好的包子可爱又滚圆,让一旁站着的翠玉、翠环看得目瞪口呆。
做好灌汤包以后,李心慧又做了几碗拉面。
罐子里的香辣兔肉配上拉面,细嫩的葱花撒在上面,红红的辣油浮起,一阵阵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翠玉和翠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厅堂里,早就端坐好的几人时不时瞅着门口的方向。
紧凑的脚步声传来,齐夫人挑了挑眉,探头一看。
只见柳成元等三人全部都站了起来,目光一致向外。
陈青云微微有些出神,他听得出那略快的脚步声不是嫂嫂的,微微失落的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翠环和翠玉端着两个托盘,两人还未进门,便已经有香味飘散进来。
“夫人,小姐,几位公子,用早膳了!”
翠玉笑容满面地说道,后面跟着的翠环也双眼放光地看着托盘里的拉面,恨不得能尝上一口。
柳成元看着皮薄飘香的灌汤包,再看看红油刺目的拉面,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道:“这早膳都不带重样的,嫂嫂也未免太厉害些!”
张华看得眼睛都直了,拿起桌上的筷子就连忙动手道:“就是,而且瞧着这色香味俱全的样子,只怕少不得钻研几年?”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抢食,齐夫人和齐聘婷受到几分优待,灌汤包和拉面都各自占了足够的分量。
陈青云垫后,浓浓的鸡汤随着薄皮肉馅落入嘴里,那唇齿之间香味四散,仿佛连轻轻咀嚼都是一种享受。
眯了眯眼,陈青云想起刚刚张华的话,垂下的眼睑里闪过一丝疑虑。
厚重的大门被锁了起来,车轱辘的声音在清晨缓缓响起。
一出村口,马夫扬起鞭子,两辆马车扬尘而去。
颠簸的路途似乎有些遥远,李心慧忍受不住胃里的翻滚之意,便掀开车帘透气。
春种的百姓们已经在田间地头忙碌着,偶尔有些肩挑的小贩,推板车夫吆喝着。
乡野之处的日子,都指着农田肥地过活,现年间的赋税并不严苛,百姓的日子也到有几分安逸。
齐夫人跟齐聘婷这两日没有睡好,上了马车就相互靠着眯会。
申时一到,那摇摇晃晃的马车总算是停了。
齐夫人和齐聘婷在车上睡了半天,气色还好。
坐不惯马车的李心慧却脸色发白,头疼欲裂。
齐夫人知晓李心慧晕车,连忙让翠玉翠环扶她去厢房休息,又请了大夫来看。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便已经是戌时了。
陈青云等人不方便待在内宅,酉时便回了学子寝房。
寝房里,柳成元等人吃着李心慧做在路上吃的酥饼,虽说没有丰盛的晚饭有些遗憾,然而自胃里散发出来的满足显而易见。
“嫂嫂这身体也太弱了些?照我说应该好好补一补!”
张华舔了舔手指,心里怀念红油飘香的味觉刺激。
谢明坤看着蹙着眉头站在窗前眺望的陈青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关怀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有师母在,嫂嫂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