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看不清,什么异常的动静也没有,要不是被打开的车门还随着火车的前进哐当哐当作响,几人直以为刚才的一幕是在做梦。
王国栋顶着风把车厢门拉了起来,从里面别上,车厢内又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几个人摸摸索索地回到了他们刚才坐卧的地方, 一时间睡意全消,乔铁柱迟疑的开口道“刚才那人是掉下去了吧?”
他的话得到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嗯、哦”做回应,乔铁柱的声音更迟疑了“那他, 不会摔坏了吧?”
这话让人无法回答,这谁能知道呢?
火车就算速度不快, 也有一小时四五十公里, 火车运行中车厢两侧的风又特别大, 这么毫无防备的摔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或许被卷到了车轮底下,也或许摔下了路基~~~
王国栋轻声道“我刚才不应该突然出声, 等他上来了再好好和他说可能就没这事了。”
乔会计则持不同意见“那不行,我拿这么多钱呢,可不能让他上来。或许他本来只想偷点东西, 万一发现咱带了这么多钱,他突然动手怎么办?那咱们肯定得还手吧?到时候把他打个半死再扔下去,岂不是更不美气?还是不用和他打照面的好。再说他干着这勾当,早该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乔会计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几个人不再纠结这事,可也不敢再接着睡了。
却说刚才那个倒霉蛋,他是万万没想到车厢里会有人的。
如果火车运输的是贵重东西,铁路上或者货物的持有人也会派人跟车,跟车的必然会在车厢里挂上照明设备。
就算只是从缝隙里透出来的那一丝丝灯光,在黑暗的原野上也特别显眼,那他们这群人是绝不会不长眼地往枪口上撞的。
怪只怪王国栋他们太穷了,连个手电筒都没有,整个车厢里黑乎乎的没一点灯光,突然有人说话,可不把这个倒霉蛋给吓坏了吗?
他压根没想到是人,只以为是鬼怪什么的,当时吓得手一松掉了下来。
危机关头,以前多次攀爬火车的经验给了他帮助,他把头抱住顺着摔下来的力道往路基边上滚了几圈,再站起来时竟然毫发无损。
他吓坏了,急忙跑到团伙的聚集处,把刚才的遭遇报告给了头领,把事情的经过是描述得绘声绘色。
在他嘴里,开口阻止他上车的王国栋是一个过路的善心大仙儿,提醒了他车里没货物,没有让他白忙一场。又在他惊怕中掉下来时使出一阵仙风来,托了他一下,才没让他摔出个好歹来。
这倒霉蛋的描述让一众同伙惊疑不定,一时火车道上有过路大仙儿的传闻在当地是喧嚣尘上。
且不说这群鸡鸣狗盗之徒的怀疑猜测,只说王国栋一行人。
第二天天大亮时他们到了顶山车站,车一停下就有火车站上的人来帮助他们卸货,本来不多点的东西,没一会儿就卸完了。
乔铁柱去车站的堆货场找孙家凹的人来搬运货物,王国栋在车站职工的带领下去找长着一张严肃脸的陆站长,他想询问一下运费的问题。
陆站长说运费他们本地的任站长收取了会拨给顶山站,如果有货要运,只找满囤就好,满囤会通知调度,三两句话就把他打发了。如此更好,两边人都省心,省得来回的结算。
王国栋施施然到了堆货场,一群人已装好了货物,孙有得正巧也在。
看到一包包的棉花和老粗布,这个黒瘦的汉子眼圈都红了,紧紧的握住了王国栋的手,嘴里还一叠声的感谢他。
“王小兄弟感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我们最缺的东西,除了粮食,就是这棉花布匹了。村里多少人家就只有一条被子,冬天里全靠去矿洞里偷偷挖煤回家取暖才没冻死人,你这些东西真的送得太及时了。”
说着话孙有得的眼泪就下来了,王国栋一看赶紧安慰道“孙老哥,您别激动,咱们不是建立合作关系了吗?这以后互通有无,您有煤,我们有粮食布匹,咱们的日子都会越过越好的。”
孙有得擦了一把脸道“我咋能不激动啊?多少年没见过这么雪雪白的棉花了。我们家的两床棉被,还是我刚结婚的时候家里老人给置办的。”
“自打大集体开始,家里就再也没置办过新棉被,十几年了,又连着养育了四个孩子,你可想到我们家的棉被是啥样的?”
王国栋知道孙家凹的日子艰难,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难到这份上,这汉子哭得他也想掉眼泪了,赶紧地劝慰道“孙大哥,以后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孙有得拿袖子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睛嘿嘿一笑“王小兄弟你说得对,可不是会好的吗?今儿个就比昨儿个好!”
看他平静了下来,王国栋给他交代,村里能挖多少煤就挖多少,他不嫌多只嫌少。也别怕他给不起东西,现在他就要去阳城了,从阳城弄回了好东西肯定会有孙家凹的一份。
他这番话把孙有得乐的喜笑颜开,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肩膀道“我信你!我信你!”
王国栋辞别了孙有得,没出火车站,下一趟客车来的时候几个人直接挤了上去,直奔阳城而去。
刚上车王国栋就领着人往餐车去,从昨晚到现在啥也没吃,一个个都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了。
一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餐车上,正好能扫个午饭的尾巴,该吃饭的人都吃过了,餐车上的人寥寥无几。
餐车的服务人员告诉他们吃菜可以现点现炒,主食没有米饭只剩白面馒头了。
对于吃个二合面馒头就算改善伙食的众人来说,他们会嫌弃白面馒头吗?那肯定不能啊!
王国栋让服务员给他们上了十五个馒头,又点了一份青椒炒鸡蛋,一份醋溜土豆丝,四个人把十五个馒头吃了个精光,盘子里剩下的汤汁都拿馒头擦擦吃掉了。
服务员在一边看着倒是见怪不怪,这年头大家都这样,都是从困难时期一路走来的人,俭省节约爱惜粮食的习惯人人都有。
她经常见到穿戴讲究的干部,出门自带饭盒,吃完后在饭盒里倒上开水,把饭盒涮涮就当汤喝了。
顶山倒是离阳城不远了,客车速度又快,太阳还没下山,他们就到了。
下了车也不往别处去,王国栋领着几个人直奔上次买暖水瓶的门市部。
上次来他就仔细观察过了,感觉接待他们的那个售货员肯定不简单,光看穿着打扮就出挑得很,待人接物又极有涵养。
他们在阳城是两眼一抹黑,上次来买东西倒是和她有过接触,找她问问应该比冒冒失失直接乱闯要强些。
到了那个代销点一看,人不在,王国栋找了一个面貌和善的售货员小姑娘询问,形容了一番身高长相,得知上次接待他们的那个售货员叫李秀英,今天轮到她休息,明天才会来上班。
这让王国栋有些失望,不过本来天也快黑了,不急于这一晚,王国栋又向这小姑娘打听了附近的招待所,几个人就先去找住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