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看狐之琬的样子,也知道此刻不宜出声了。
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颓唐。
对,颓唐,若不是亲眼所见,千花绝不会将他与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千花愣愣地站了会,蹑手蹑脚地转身往回走,可她总是越小心就越容易出错,爬了两级台阶便不小心绊到脚,整个人都趴倒在台阶上。
千花窘得脸发烫,心道一定会引得狐之琬看过来了,赶紧利索地爬起来,快步跑上了楼。可直到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楼下也并没有任何动静。
她难得地对狐之琬好奇了起来,往下走了两步,微微探出身子去看——他依旧站在那里,还是那样的姿态。
原来……狐之琬也有看起来很可怜的时候。
千花忍不住想抽自己两下,狐之琬可怜?她在想什么呀!
停止了胡思乱想,千花推开房门,继续收拾衣物。
厨房传来争吵是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千花趴在床沿睡着了,被他们争吵的声音扰醒。怕他们打起来,千花迅速下楼向厨房跑去。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狐之琰手里抓着两把青菜,看起来相当抓狂:“君子远庖厨,你自甘堕落也罢了,为何要强迫我也堕落!你还记得阿爹是如何教导我们的么!”
“少废话,兄长的话,你敢不听?”狐之琬套了件只在厨房穿的外衫,淡定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你不过先我一会会儿出来罢了,算什么兄长!何况这么丢份的事,我才不做!”狐之琰说着,将被狐之琬塞到手里的菜叶子重重丢回篮子里。“我出去了,你自己慢慢享受这种妇人的活计罢!”
他转身便想走。
可他是想走就能走的?
狐之琬一手盖上锅盖,一手拎住了他的衣领:“我允许你走了?”
狐之琰怒了,使劲往回拽自己的衣服:“你放手!”
“不放!快去洗菜,饭要熟了!”
“关我屁事!我从小到大就没洗过菜!我也绝不会做这么有失身份的事!”
“你个流浪汉还有什么身份?”
“你丢尽了狐氏的颜面,还好意思说我?狐氏男子从不入庖厨,你也不怕祖宗们气得爬出来!”
“关他们屁事!再不去信不信我揍你!”
“我去看看千花……”
“叫她阿嫂!”
“呿,一看她便知连洞房都不曾有,算什么阿嫂了。她似乎不大情愿同你在一起,难道你没看出来?别再费心将我困在这里了,比起你,她明显更愿意同我一起……”
狐之琬飞起一拳。
狐之琰捂着下巴大叫:“喂!你还真打!”他也挥拳相向。
等千花赶到厨房,看到的便是二人打成一团的身影,整个厨房除了焖着饭菜的灶台,简直没有一处是完好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要打架不会去外面么,干嘛毁她厨房?
“你们给我停下!”她气愤地怒吼了一声。
可似乎谁也没听见,仍旧打得热火朝天;实则两人见千花在跟前,更加想要分出个胜负了。
“狐之琬!狐之琰!”她更加大声地叫出俩人的名字。
可惜仍然无用。
千花气坏了,卷起袖子抄起被他们扔到脚边的锅铲,冲过去就一人一铲子,顿时整个世界都宁静了下来。狐之琬捂着后脑勺,盯着千花一语不发,纠结是该发火还是不发火;狐之琰则捂着脸,颇不甘地道委屈:“为什么打我的脸!”
☆、前世那么高冷,今生如此逗比
“看看你们都把厨房给我弄成什么样子了!”千花挥手一指被他们两个损坏的地方:“不修好谁也别想走!”
吃饭的时候俩兄弟险些又打起来。狐之琰见狐之琬给千花布菜,又嘲讽了几句,狐之琬的筷子就照着他的脸飞过去了,吓得千花都以为狐之琰要被戳瞎了。
还好狐之琰躲得快。
狐之琬好可怕!千花捂着心口惊魂未定。
“啧啧,准头这么差。”狐之琰继续作死。
千花顿时觉得狐之琰也是很嘴贱,怎么上辈子完全没发现?前世那么高冷,今生如此逗比。
那天吃完饭,余下的时间狐氏兄弟俩光蹲在厨房修修补补了。
千花知道他们两个都没干过这种事,原想去外面请人来修补,狐之琬不愿意——他已将厨房视作自己的地盘了,清江镇的匠人手艺入不得他的眼,他不乐意叫那些粗人进去。
他劝千花只用了一句话:“外面的匠人很贵。”
千花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那你们修吧。”
狐之琰要被他折腾疯了:“阿兄你还记得阿爹的教诲么?!”
“不记得。”狐之琬卷起袖子,开始清理地上的碎渣:“他说什么了?”
千花突然生出他只是个普通男子的错觉来——他穿着粗布衣服,随意地卷着袖子,像普通人一样躬腰干活,几乎感觉不到那些令她害怕的东西。
“我去外边静静!”狐之琰捂着额头往外走。梦中人是个俗气市井的女孩子,阿兄也将世族大家的教诲不晓得丢去了哪里,他的人生再度受到了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