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其实我不想提三舅,这个和尚太厉害了,不管是不是妖僧,提防一点总是好的。谁知刚说了第一句,他就抓住毛病了,围着这个问题狂追乱打。
我实在没办法,便把三舅说了出来。他问我三舅是谁。我告诉他叫安冬。能持和尚不置可否,让我继续往下讲。我说三舅中途因为有事先走了,留下心诀让我一个人给周春晖驱邪,但是没有成功。能持和尚让我把驱邪的过程反复说清楚,他对于细节问题简直是精细求精,再细也不嫌细。
我说在我最失意的时候,悟禅大师出现了,他劝慰我,并告诉我妖僧入梦的事。
我一直说到,悟禅大师问老周要了一本书,能持和尚眼光精气四溢,“什么书?”
我说道:“悟禅大师没和我细说,只说了李少安三个字。”
能持和尚摸着自己的光头,喃喃:“李少安?”
他愣了很长时间,我不敢打扰,他肯定在想什么。
能持和尚让我继续说。
我说,悟禅大师说你是妖僧,能入梦,让我先坐车来,他随后就到,一起来拿你。
能持和尚呵呵笑:“是不是他没有来?”
“对,放了我鸽子。”我气哼哼。
能持和尚道:“他不会出现了,他没法和我对峙,因为,”他顿了顿:“整件事根本不是我做的。还有,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自然会离开,再出现便是画蛇添足。”
“他为了那本书?”我问。
能持和尚点头:“不错。你安心在我这里呆一个晚上,我料想明天早上,老周的女儿周春晖就会苏醒,会回复原样的。”
我惊愕地嘴张开老大:“那你可神了,你怎么知道?”
能持和尚呵呵笑:“你到现在也没看出来吗?”
我迷糊了,茫然地摇摇头。
能持和尚叹口气:“整件事就是悟禅策划的啊!”
“什么?!”我大吃一惊,差点把手里的茶碗摔了。
能持和尚呵呵笑:“你在驱邪时,见到有人影附在周春晖的身上,这人影还是光头,所以你下意识认为是和尚所为,后来悟禅和你一说妖僧,你便先入为主的相信了。”
我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是你却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能持和尚说:“悟禅也是个光头。”
我喉头咯咯响,确实是这样。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悟禅大师的形象,光头,随和,笑眯眯的,长得不老像是高中生,眼神深邃,让人踏实……怎么也想不到他是罪魁祸首。
能持和尚道:“什么出魂入梦,进到梦里糟蹋女生,种种行为其实都是这悟禅所为。他本来就是想借这件事敲诈那本古书,没想到你出现了,他就势利用了你。因为是你把他引荐过去的,这样他就抵消了很大一部分的嫌疑。每一步每一招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拿到书之后,目的达到了,那女孩也享用了,他自然风轻云淡拿书走人。再留下跟你一块来抓我?那就是傻子!”
我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摇摇头说:“你说的倒也符合逻辑,可我不相信悟禅大师是这种人。”
“呵呵,高人行事岂是你能理解的,他也不需要你理解,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能持和尚说:“我有兴趣,也希望有机会能和这位悟禅老兄,面对面聊聊。”
“如果明天周春晖还没有醒呢?”我问。
能持和尚说:“我负责把她救醒,不用你担一点责任。”
我忽然一激灵,一拍桌子:“其实从头到尾你都在撒谎,周春晖的事还是你干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仙人
能持和尚愕然:“敢情刚才帮你分析的那些白说了,说了半天怎么还是我干的?”
我说道:“你刚才说,明天早上周春晖的病就能好了,这么言之凿凿的……那我可不可以这么来想,其实整件事还是你做的,今天晚上你就会收了法术,让周春晖恢复原样。”
“那我图个啥?”能持和尚反问。
“你或许和悟禅是一伙儿的,你们各得其所,你在梦里玩弄了女孩,悟禅借机讹诈了古书。”我说。
能持和尚失口而笑:“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反正你们俩没有一个好饼,”我说:“最后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来个狗咬狗,你说他妖,他说你妖……”
还没等我说完,能持和尚“啪”一拍桌子:“王施主,佛陀说戒嗔戒怒,我这个修为还是不够,刚才真想给你个大嘴巴。但是呢,不知者不怪,你有此一猜,也在人情之中。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莫不如你就留在寺里一晚,明天早上拨云见日,什么都清楚了。”
他僧袖一摆,拂袖而去。
等了片刻也没人招呼我,我灰溜溜从亭子里出来,顺着阶梯下去。此时临近傍晚,寺院有个食堂开饭,亮着灯,不少居士说说笑笑进去吃饭。
没人注意我,我低着头顺着原路回去,刚到庙门,那里站着一个沙弥,单手敬礼:“王施主?”
“啊,错了,我姓李。”我说着往外走。
沙弥拦住去路:“不管姓王姓李,我拦的是你!主持发话,请你饭后参加晚课。”
我火了:“你们这是拘禁,限制我人身自由!”
沙弥也不和我争吵,做出手势,示意请回。我琢磨着能不能打过他,夺路而逃。可看这个沙弥站如松,含胸拔背,双眼精光直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真要撕扯起来,我肯定吃亏。
想了半天我叹口气,得,熬一晚上再说吧。也怪自己嘴贱,非得刚才得罪能持,早知道说两句好话,说不定就溜了。
我灰溜溜回到寺里,感觉到饥肠辘辘,到食堂,可以领搪瓷饭盒打饭。转了一圈,尽是白粥馒头萝卜条,看着就没食欲。这时候我看到刚哥那几个混混,他们一个个脸色灰沉沉的,垂着脑袋跟打了蔫的公鸡差不多,看样子让人收拾不轻,老老实实喝着白稀饭,不敢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