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极了,
弟弟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医生还说很可能熬不过来,谢凌鹭那时候还小,愧疚几乎将他压垮,他闭上眼睛,就是弟弟不在了的场面,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又怎么可能睡得下?
他怎么可能去睡?
谢父拗不过谢凌鹭,也就留在这里,陪着谢泽华,三个人的手摞在一起,仿佛有什么奇异的温度一般,
第二天,谢凌鹭的烧退了一下,从四十度恢复到三十八度,谢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后来,谢泽华好了,却不记得这件事情了。
他不记得自己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也不记得有多么可怕的东西在觊觎着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跟哥哥发生了争执,划破了手掌,
他不明白自己哥哥莫名的愧疚来自于哪里,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那么小心,更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佣人换了大半,曾经熟悉的脸孔全换成陌生的脸孔了,
他也不记得,在那么黑暗又可怕的时候,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迈进了那个可怕的地方,然后用笑容驱散了他大半的恐惧,将他拉出了那黑暗之所,带着他走向光明。
流安,
叶流安,
谢泽华迈出了步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眸沉静,
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我来带你回家,
好不好?
这一次,换我将你拉出这黑暗,带你重归光明,
好不好?
谢泽华的身体谁也看不见,
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几个手指都已经破了,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出,
古语有云,五指连心,
所以在玄学界,也有一句老话,指心血,心头血,
指心血的用处,不比心头血少。
那鲜红的血几乎将那浓雾染红,
那外面的阵法,也渐渐的染上那抹红,
……开始发出,微妙的变化。
叶流安依然在这个幻阵中走,她清楚地记得她怎么走过来的,所以几乎可以说是原路返回,一个步子都没有迈错的那一种,
但是她原路返回时所遇到的,和她来的时候所遇到的,还是不一样,
她的猜想印证了一大半,
叶流安深深地呼吸,却突然调转方向,又一次向刚刚走来的方向走,
这一次,她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却还是那样,
毫无遮蔽的幻阵,以及那些其他的阵法,
她又一次调转方向,向刚刚来的地方走,
如此,循环往复,一次又一次,
她的表情无比沉静,仿佛胜券在握,又仿佛十拿九稳,
但只有指尖,微微发颤。
徐明珠借助人鱼血的天赋,这才在山头找到了丁大师等人,一见面,发现他们身边没有谢泽华,徐明珠的脸色就是一变,张口问道:“谢泽华呢?!”
没有谢泽华,那安姐可怎么办!
想道自己拼尽一切才看到的那一丝天机,徐明珠的脸色当场就变得无比难看,
怎么会没有谢泽华呢?
明明通电话的时候,谢泽华还在呢!
徐明珠不提起谢泽华还好,一提起谢泽华,丁大师董大师等人的表情也难看了几分。
徐明珠一看他们的表情,心底更是“咯噔”一下,还以为谢泽华做了什么呢,整个人都十分焦虑,甚至萌生出不满和恨意,
想不到谢泽华一口一个担忧担心,想不到谢泽华答应的那么好,竟然反悔了?
该死的!
男人就不能信!
徐明珠气得心肝胃一起疼,脸上甚至带出几分绝望,
难不成,安姐真的……
丁大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扭头看到了徐明珠的脸色,那苍白的脸孔上泛着绝望和恨意,登时把他吓了一跳,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