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再度出击。殊晚侧身闪开,硬生生冲破他们的包围圈,门口楼道不能走,她转身跑上阳台。
男人们紧追不舍,殊晚心惊肉跳,她看了看楼下,再回头看看他们,面上全是纠结,继而狠了狠心,纵身跳了出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阳台。
男人们目瞪口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们赶紧趴在阳台张望,那个从阳台跳下去的人落在花园中,花木被砸出了一个坑,光线太暗,他们看不清殊晚的惨样,只看见一团暗色阴影。
他们仿佛已经看见女人脑浆涂地的模样。
所有人几乎震惊在当场。
不,他们是被叫来试试她的身手,不是要她的性命,雇主甚至特别交待:“把握点度,不要弄伤她。”
多矛盾的行为,既想试出对方的极限,又不想弄伤她。雇主似乎也觉得不妥,又交待:“差不多就行了。”
“差不多”又该作何理解?
可现在,只剩楼下花木凋落。男人们刚刚才起了劲,像是铁被烧得火红,却突然被喷上一阵冷雾,嘶嘶地定形,青烟阵阵,一切倏然停止。
某人的耳机中传出慕皓天的声音:“怎么没动静了?”
他在不远处的汽车中,屏气凝神,听着这边的动静。
那人讷讷回他:“她……她跳楼了。”
声音从电波中传来,遥远而空旷;却又像在耳边炸响,整个脑袋都嗡嗡的,只有四个字在回荡。
她,跳楼了。
背后仿佛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深渊,在无声地吞噬世界。
出汽车时,慕皓天脚上一软,摔倒在地,不,这不是真的。
电话那头亦是没有答复,空气仿佛都凝固,一层一层推压过来,挤压五脏六腑,非要见到血才会甘心。
他到达楼下,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慕皓天看不清他们的脸庞,似乎都被夜色晕染。
没有声音,奇怪的寂静在浮动,黑暗铺天盖地。
慕皓天几乎没有勇气走过去。
一切都是他的错。
“她走了。”有人走过来对他说。
慕皓天仿佛看见灵魂被扯开,有小丑在空中大笑,咧着牙,无比邪恶。
“她爬起来自己走了。”那人低声说。
花园中的美人蕉断了数支,横七竖八,但周围没有血,泥土被踩踏,依稀能看出一溜人走过的痕迹,指着被踩踏的花草道:“她从那边逃了。”口气是难以置信的,更多的,是钦佩与叹服,男人兴致高昂:“肯定没有跑远,我们马上去追。”
高手,难得一见的高手,挑起了男人们的兴趣与好战性。
花木尽头的墙破了一个洞,地上有脚印,她必定从这里钻出出去。男人们作势要追过去,却听到了慕皓天喊:“不要了。”
声音不大,疲软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那是魂魄离窍,再回归身体的虚弱。
忽然间有点想笑,又想哭。
“都散了吧。”他说。
慕皓天抬头往上望,六层挑高建筑,想一想都心惊胆颤。
错得离谱,心头懊悔如海。
不知道她受伤没有?遣散众人,慕皓天不自觉地钻过洞口,她必定逃得仓惶,路边痕迹深深浅浅,墙这边是一处正在建设的工厂,慕皓天认得,这是中朗集团某个下属公司的项目,主攻实业生产,此时重型机械林立,有些还在运转,如庞然怪物,
他没兴趣查看项目进度,却听到低低的闷哼声。
慕皓天脚步一滞。那声响低了下去,像是勉力忍住。
慕皓天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暮色越来越浓,冷冰冰的机械如同怪物,在怪物脚下,躺着一个人。因光线暗,慕皓天看不清她的脸,心却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捏紧,他拿出手机打开照明功能,越走越近。
慕皓天猛吸一口气。
地面上躺着的的确是殊晚,她灰头土脸,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惊恐地看着慕皓天,脸上泪痕闪闪。
她被机器卡住了。
殊晚怕那帮人追上来,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这处在建工厂,不知触到了什么开关,机械疾速运转,直接把她卷进去,她瞥见几米开外的电闸,情急之中一双腿化作蛇尾,尾巴拉下电闸,总算免于丧命。
可她被卡住了。
几十吨重的大型机械卡住了她的尾部,殊晚痛得直吸气,拍打着庞然大物,却无济于事,远处有工人在忙碌,她不敢动作太大。
慕皓天惊讶地看着她,她的裙下不是白皙修长的双腿,一条华光粼粼的尾巴从裙下探出来,卡在机器间,那尾巴不知道有多长,几米开外的地方,仍有同样的东西在扭动,只是略细些。
殊晚又急又怕,脸上眼泪更多,闪闪亮如银光,她用蛮力硬抽出尾巴,尾部被利器卡住,殊晚刚有所动作,就痛得嘶地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慕皓天赶紧制止她,“你会弄伤自己。”
殊晚惊恐地看着他,她最大的秘密,此时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人前,殊晚急得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