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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廿廿频频免了后宫早晚请安,而看似每天都只忙着带绵恺到西苑去学走冰的时候,太上皇忽然传下敕旨来:“今岁天气较寒,朕亲理庶务,无暇行幸”,故此今年的冰嬉大典取消。
消息传来,莹嫔最先笑得直不起腰来。
“哎哟,皇贵妃这一场如意算盘可算是全都白打了。我倒可怜见儿那三阿哥的,今年冬天这么冷,那才三四岁的小娃儿却要每日都要到冰上去,可都得冻成什么样儿。”
“可是到头来,冻是白挨了,太上皇今年压根儿就不阅看了!”
星链和星镞两个便也都跟着笑。
莹嫔忙招呼,“赶紧着,去将这信儿送给二阿哥福晋去,叫她也赶紧跟着一起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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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旨传到廿廿宫里的时候,廿廿心下便是暗暗吃了一惊。
她倒不是如莹嫔所想的那样,一番如意算盘白打了,真正叫她悬心的是太上皇的身子。
冰嬉大典,虽说带了一个“嬉”字,但是它对于大清的国运来说,却并无半点“嬉玩”之意。走冰曾是大清八旗铁骑的战术,曾经在与大明的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所以大清朝廷一向将走冰与弓马骑射相提并论,都是满人绝不可丢弃的传统。
故此太上皇在位理政六十多年来,一向对冰嬉大典极为重视,程度不亚于每年秋狝行围。
可是今年,太上皇在继秋季免了行围入哨之后,这次又连冰嬉都免了。
——前次免行围入哨,跟这次还不一样。终究行围入哨是一项连续多日的艰苦之事,太上皇年事已高,不便骑马行猎自是太正常不过。
而这次冰嬉大典,不过是在宫中,不必长途跋涉;即便天寒,因是在宫中,自有诸多保暖措施,必不至于令太上皇太过劳累。
可是太上皇还是给免了。
尤其太上皇敕旨里的用词,格外令人玩味,太上皇是说“朕亲理庶务,无暇行幸”,老爷子用的是“无暇”二字。
这便终究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廿廿的心便有些沉,总是忍不住想起太上皇秋日里那几声咳嗽来。
季节变换是原因,不过只是外在的,太上皇一向身子强健,多少次季节变换都没事,单今年秋冬两季连着如此……
廿廿轻轻闭上眼。
她担心,终是太上皇自己的身子支撑不住了。
她便吩咐人去传话给九慧,将绵恺的冰鞋之类都收起来,今年不准再玩儿了。
她自己起身,到小膳房去,叫他们预备了炭炉子,细细地煨一锅秋梨。
秋梨之外,又加红枣、鲜藕、生姜,取汁之后加冰糖,再以蜜收之。
廿廿叫星桂拿这些原料的时候,还曾犹豫过要不要加一点川贝。只是后来想到太上皇的年纪,担心川贝过寒,还是罢了。
细细煨出来的秋梨,最后攒成了一瓷罐。廿廿捧了去给太上皇请安。
她知道骗不过精通医理的太上皇,果然太上皇一掀盖儿,就闻出来了。
太上皇将瓷罐儿赌气似的搁在桌上,“朕没咳嗽,吃什么老秋梨啊?”
廿廿早已预备好了理由,这便含笑道,“汗阿玛误会媳妇啦……是绵恺那孩子,这两天有点儿伤风咳嗽。媳妇就亲手给他炖了这老秋梨。可是媳妇却也不懂医理,生怕这东西做出来不当小孩儿吃的。”
“可是媳妇终究是皇贵妃啊,哪儿好意思叫太医们尝了之后给媳妇意见的呀?媳妇便思来想去的,自唯有端来给汗阿玛尝尝才最是妥帖呀!”
廿廿说着,索性撩袍就跪地下了,“就请汗阿玛替皇孙尝尝,行么?”
太上皇掀了掀嘴唇,无奈地哼了一声,“你这是觉着我这把老骨头,跟那小孩儿的体质倒是接近了,故此你才叫我尝,而没端去叫皇帝尝哈?”
廿廿点头如捣蒜,“就是这个理儿!”
太上皇满脸的嫌弃,却还是有些无可奈何,这便终于还是端起了小瓷罐儿来。
却还要矫情,一只手竟是捏着鼻子,当真咽药似的将那秋梨往嘴里灌了几口。
廿廿看得都直咧嘴,小声问,“真……那么难吃么?”
太上皇将瓷罐儿重又摆好,耸起肩膀,夸张地哆嗦了两下,“这老秋梨……一炖过了就苦,还满嘴渣子。你也不说炖完了过过筛!”
廿廿含笑垂首。
这来自关外的老秋梨,口感上的确不细腻,更何况是老秋梨呢,渣子的确多。
可也唯有如此的老秋梨,药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