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嫔说罢,仔细打量月桐,这便惊讶道,“……姐姐的眼睛怎么是红了?哎哟,瞧着,这还是肿起来了。姐姐是遇见什么事儿了,难道是大哭过一场不成?”
月桐到这会子,方有些后悔起来。
毕竟,言语可是转折,寻出理由来,但是这眼睛总归是骗不过去人的。
月桐便赶忙道,“还是因为奴才有些日子没见着月柳,今儿便有些高兴过头了,这便掉了眼泪。”
如嫔含笑摇头,一旁星滟也笑了一声儿道,“姑姑这是将话给说到哪儿去了?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儿的人,主子便每日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除非姑姑有忙的事儿,此外便都叫姑姑陪着去。”
“那姑姑便几乎是每日里都能见着月柳姑娘吧?又或者说,便不是每日都能见着,可是总归隔不过一二日便能见着不是?何至于叫姑姑竟然落了泪,而且还叫一双眼都肿得像个桃儿似的了?”
月桐心下微沉。
不过她也旋即就冷静下来,这便淡淡道,“……我这儿与主子回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般挤对我了?若是主子觉着我回的话不对,自有主子惩戒我的,又要你在旁帮的什么腔?”
如嫔在畔,依旧笑笑地望着两人,听月桐说完,便也顺着道,“星滟,你便是心下关切,也总得学学这好话应该怎么好好儿地说出来。别便是好心好意,可因为着急,说出来的腔调便不中听了,反倒引了误会去,那便全都整拧了不是?”
如嫔的敲打,月桐自是听明白了。她知道,如嫔这是有些不乐意了。
月桐小心吸一口气道,“回主子的话儿,方才奴才是有些避重就轻了,还求主子体谅……实则,奴才见了月柳,高兴归高兴,可是毕竟奴才与月柳的性子不一样儿,早年间一起长大,便也积下不少怨气儿去。”
“故此原本主子是好心好意地命奴才送了月柳回去,可是奴才也终是没压住性子,半道儿上还是跟月柳三言两语不合,就吵起来了……奴才吵完了,还没散了气儿去,故此这才哭了一鼻子去。”
如嫔惊讶地睁圆了眼望着月桐,“哟,原来还有这么档子事儿!我倒好奇了,你与月柳姑娘竟还能结下什么仇去?”
月桐自不愿多说,这便抽了抽鼻子,“奴才没脸说……还求主子给奴才留一分颜面吧。总归,从小到大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了。”
如嫔想了想,便也点头,“……只是,方才也巧了,恩贵人过来串门儿,跟我提起来,说她来的道儿上,恰好远远瞧见你了。那当口,还不止你一个人儿,还有个男子在你身边儿。”
月桐被吓了一跳,略有些惊慌地望住如嫔。
如嫔垂首莞尔,“恩贵人终究进宫晚,对宫里的人还认不全,对宫里的事儿就更还是停留在‘传闻’的表面上。故此啊,她瞧见了你们两个在一起,便颇为的担心,这便出于好意,赶紧来告诉了我、”
“她说啊,多亏这是叫她给看见了,她自然给守口如瓶;可是若叫外人看见我宫里的女子,跟一个男子在宫里私会……那可会牵连到你家人,甚至我去的。”
月桐耳边轰地一声儿,赶紧跪倒,“回主子,那是恩贵人误会了!”
“没错儿,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如嫔又来扶月桐,“我便笑她,说那必定是太监罢了。可是恩贵人便急了,与我辩白说,难道太监服色她还瞧不出来么?就因为根本不是太监服色的,她才这么担心的。”
如嫔将月桐给扶了起来,静静看一眼月桐的眼睛,“……我便又寻个理由,说这宫里能自由行走的男子,既不是太监了,那便唯有太医了。”
月桐松了口气,便也只好认了,“主子明察……奴才的确是碰见了太医,因本熟识,这便攀谈了几句罢了。”
如嫔静静垂眸,“能叫姐姐说熟识的,想必应当是皇后娘娘那边儿的太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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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被如嫔一句一句地给逼到了墙角,没法儿再隐瞒了。月桐便闭了闭眼,竭力平静下来,“……回主子,正是从前在皇后主子宫里当值的那永泰那太医。只是那太医如今已经调到阿哥所那边儿去,专伺候二阿哥家新封的侧福晋和皇长孙去了。故此奴才遇见了,这便停下问候一声儿去。”
如嫔含笑应了,“原来是这样……那便也白叫我担心一场了。”
如嫔说着停顿一下儿,抬眸含笑瞟着月桐的反应,“我原本还以为是皇后娘娘那边儿,身子骨儿有什么不合适的呢。既不是如此,只是你巧遇问候罢了,那我便也放心了。”
月桐也是尴尬不已,赶忙道,“怎么会呢……皇后主子凤体安康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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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的身子虽无大碍,但是这破红却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止的,故此次日早上起来,脸色便有些显得苍白了些。
六宫如常前来请安,如嫔紧着看了廿廿好几眼,回手便轻轻捏了捏站在她身后的月桐的手去,示意叫月桐也留神看。
各宫散去,如嫔单叫月桐陪着她说话儿,“……皇后娘娘的面色,你可瞧见了?我这便又忍不住想起来昨儿的话来,你快点与我说实话,皇后娘娘是不是凤体有哪里违和了?”
月桐咬死了不认,只说与那永泰就只是碰巧儿遇上了。至于那永泰如今依旧在阿哥所那边儿当值呢,并不伺候皇后娘娘的凤体,故此不论今儿早上皇后娘娘为何面色苍白,这都与那永泰关联不上。
如嫔便也只能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既如此,那我也唯有到小佛堂为皇后娘娘拈一柱香,祈求我佛护佑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吧。”
如嫔既说这个话儿,总没有什么过分的,月桐自不能拦着,这便也唯有赶忙道,“那奴才陪着主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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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清静,待得香烟悠悠盘旋而起,如嫔将她手中的三炷香奉入了香炉,这便偏首看月桐一眼,“那些线香都是现成儿的,你若有心,便也拈一炷吧。”
月桐忙说“不敢”。
如嫔淡淡笑笑,“这会子趁着庄妃娘娘不在宫里,就这么两炷香,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你若有心,只管去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