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铜镜仔细检查了片刻,确定没有遗漏后,她便将东西打包放回包裹中,将其挎在肩上,起身去寻找下山的路。
一路磕磕绊绊,走了许久,终于来到山脚下。她寻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打开包裹将衣衫换上,再走出来时,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了。
谁也不会想到,她能活着从皇陵之中逃出来,是以不必像当年在陈国一样,奔波逃亡。只要不露出这张脸,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是谁。
顾倾城与柳红约定的地方并非京城,而是源县。
她死后,柳红离宫,回到她曾经待过的地方,这在情理之中,不会有人怀疑。
然而她此刻却并不忙着去源县,因为距离柳红离宫仍由一段时间,且她还有一些事需要弄明白。
——
巷子胡同位于京城西边,虽然比不得东城那边,住的都是些勋贵之家,但也比北边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好得多,此处住的多是商贾及小富之家,来往人员也比较简单。
顺着胡同口往里直走,到第三个岔路口时右转,坐落了一个简单的四合院。这个院子已经空了好几年了,从不曾见有人居住,却有仆从几年如一日的打扫看护。
左邻右舍说不好奇是假的,不过时间一长,也就渐渐忽略了。
倒是外地来的人,寻了人牙子询问情况,想要租下或是买下这个院子,只是别说谈价钱了,便是连主人是谁都不知道,每每只能失望而归。
与往日一般,福伯早早便起了,将院里打扫完之后,又将门前扫净,便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歇息,从腰间取下烟斗,装上烟叶子之后,点燃了叼在嘴里。
吞云吐雾,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他在这里看守院子已经差不多五年了,却从来不曾见过主家一次,就是这活儿也是相熟的人牙子给介绍的,工钱给得十分的多,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保证院子里干净整洁就行了。
他咬着烟斗想着往事,回过神来便发现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子,穿着打扮虽然很普通,仪态却是顶好的。
福伯忙站起身来,询问道,“小姐来此可是想租买着院子?抱歉呐,主家不卖。”
却见女子微微摇头,“我便是主家。”
福伯守了这个院子差不多五年了,而今终于见到了主人,一开始他自然是不信,待那女子拿出当初留下的信物,一番比对确定无误后,他便恭敬的将人请了进去。
——
八年来,顾倾城在许多地方都置有房产,落的是一个未曾销户的死人户籍,她行事素来要经几手,是以基本没人知道屋子的主人是她。
京城巷子胡同的院子,便是众多房产之一。
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在各处房产中都埋了一小笔钱财,如今会到这里来,纯粹是为了这笔钱。
于是在福伯满心欢喜的时候,他的雇主拿了钱又走了。
——
顾倾城就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裙,便往风月街去了。一路上,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大多都在幸灾乐祸,以为是哪家去捉人的小娘子。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曾来过的青楼,走到侧门处,便见龟公仍是当初见过的那个,只是老了一些。
她不等对方开口,便直接道明来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带我去见蝶夫人。”
龟公狐疑的打量了她片刻,便点头应下,走在前方带路。
顾倾城紧随其后,很快便见到了蝶夫人。
八年过去了,原本成熟丰满的女人,脸上难免沾染时光的痕迹,显露出老态。
“不知小姐想问何事?”
“楚老夫人的事。”
蝶夫人闻言,深深看了她两眼,才道,“小姐想知道些什么?”
顾倾城自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后,轻轻推到蝶夫人面前。“她成为楚老夫人之前的事。”
蝶夫人看了一眼银票的数额后,又推了回来,“奴家所知道的,不值这么多。”
顾倾城似笑非笑道,“八年了,还不足以查出前因后果吗?”
蝶夫人眼中惊讶一闪而逝,恍然道,“竟然是你!”显然,她认出了顾倾城。
虽然八年来,根本没人再向她打听有关楚老夫人的事,但是顾倾城低调的做派,让她一时没能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他还好吗?”蝶夫人忽然问。
没头没脑的一句,顾倾城愣了一下才想起她问的是谁,心底瞬间涌起复杂的情绪,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微微点头,以作应答。
蝶夫人也不再多问,收下银票,与她说起了楚老夫人的事。
——
楚老夫人闺名白若柳,是故陈国兵部尚书白通的女儿,陈国未亡以前,白通便因其子胆敢亵|渎陈王宠妃而被削去官职贬为庶民。
白通平日里与人为恶,他一朝落难,落井下石的人不知几许,以至于白家人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随后又被人揭发通敌叛国陷害忠良,一家更是沦为阶下囚,唯有其女白若柳阴差阳错逃离了。
随后晋陈两国交战,人人自危,再无暇顾及钦犯。
白若柳艰难逃到顺州奚山,力竭昏倒,被路过的爷孙俩所救,带回家中。
她醒来后谎称自己名为柳若,被人贩子拐带至此,侥幸逃出。
爷孙俩心善,未曾怀疑她,且收留她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