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便器的盖子并未掀起,他像坐凳子一样笔直挺拔地坐在上面,眼神淡漠如斯地扫向汪郁。
汪郁对眼前的一切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怎么有灯了?”
他不是说过,他的卧室没有光吗?
可现在,怎么就有了?
姜智豪眉峰微微蹙了蹙,“我什么时间说过,洗手间也没有光了?”
汪郁眨巴眨巴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敢情他只是卧室没有光,而洗手间,还是照样亮如白昼的。
她就说么,黑暗中清理的洗手间,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整洁。
闭着眼睛清理的卫生怎么能跟睁着眼睛的相比呢?
意识到这一点,汪郁嗖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趁他还没发火之前,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她快,姜智豪更快。
他右腿往前一迈,右臂一伸,挡住了汪郁的去路。
汪郁被他这一拦,表情滞住:“……”
“为什么要进来?”姜智豪板着脸,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
“我,我以为,洗手间里常年不见光,肯定,肯定脏了,所以,我过来帮忙收拾下。”汪郁结结巴巴地说道。
她想帮的忙,人家不一定领情。
可进来的理由只有这一个,难不成让她说,她是想进来偷窥的?
她没有那种特别的癖好,只能据实以告。
姜智豪比她高,她眼睛往前瞟的时候,可以看到他下巴上刚刚冒出的胡茬,青色,不太明显。
他喉结缓缓滚动,“没有别的了?”
汪郁直晃脑袋:“没有,绝对没有。”
她晃脑袋的时候,青色的胡茬也跟着晃,那泛着亮光的喉结也在晃。
晃得汪郁嘴巴里干干的,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姜智豪胳膊慢慢收了,他往后一让身子,“下次,不要再好奇了。”他声音里隐隐透着一股警告的意味。
汪郁抬脚要走,刚越过他,胳膊却被他拉住了。
她不解地回头:“……”
还要干什么?
姜智豪表情平静地说道:“你后脑勺处是不是有伤?”
伤?
汪郁眼睛奇怪地眨了眨,反应几秒之后,她慢慢笑了,“怎么可能有伤?有颗痣倒是真的。”
怕他不信,她主动拢起脑后的头发,高高挽起后,她腾出右手,轻轻撑开发丝,让那颗痣袒露出来。
“你瞧?我这痣藏得够深吧?”
姜智豪盯着那颗痣,脸色有些动容,他嘴唇哆嗦着,黑眸紧紧地锁定那颗痣。
他声音颤抖地问:“痣,是生来就有的吗?”
汪郁“咝”了声:“应该是吧。”她是孤儿,又失去了记忆,怎么会记得以前的事情?
姜智豪眼睛使劲地瞪大,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颤抖而紧张地去靠近汪郁。
只触未触之时,汪郁却忽然双手一松,满头黑发倾泻而下。
痣被盖住了。
她回头,蓦然发现表情失控的姜智豪,她愣了愣,不由自主地问:“你,怎么了?”
“你的痣,任意,也有。”姜智豪声音艰涩,说出口时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汪郁愣过之后,忽然莞尔一笑:“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长相相同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痣的位置是一样的人?”
她俏皮地眨眨眼睛:“看清楚了,我是汪郁,汪郁。”说完,她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洗手间。
在客厅驻足,汪郁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里除了强光手电,还有一手心的汗。
姜智豪竟然在她身上找寻任意的影子。
真是个可怜的男人。
都说时间是强大的,强大到可以让人忘记一切。
可对姜智豪来说,时间却不够强大,一千多天过去,他竟然清晰得记得任意的所有。
汪郁抬手,眼角竟然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