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瑛抬起头,屏光照亮她的脸。酒精压在伤口上是密集的刺激,但拿开后这痛苦马上就停了。
她正要回话,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是局里来电。
宗瑛拿回手机,接通后那边说:“交通事故,需要你同小郑去一趟,地址马上发你。”
她移开酒精纸后,血珠子继续往外冒,汇聚成一条线顺掌纹往下滴,一直落进鲮鱼罐头中。
她复抬头,看着窗外回道:“这里还没结束,我让选青和小郑过去。”
远处墓园里密密麻麻矗着墓碑,她移开视线挂掉电话,同车外女警讲:“选青,代我出个现场,下次替你双份。”
薛选青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疲惫的叹气声里藏了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但最后摁灭手中的烟,还是妥协成交:“走吧,送你一段。”
“不顺路,那边事急,你们抓紧时间去,我打车就行。”
薛选青看她下车往外走,于是打开车大灯照她一程,只见那个背影抬起手臂来挥了挥,很快就拐个弯,消失在视野中。
小郑整理妥当返回车内,被告知局里先不用回了,还要再出一个现场。他唉声叹气一番,发觉脚下踩了个皮夹,拿起来一看,皱眉问薛选青:“这是宗老师的钱夹吧?”
薛选青迅速一瞥,暴脾气马上窜出来:“册那,不带钱打鬼个差头(出租车)!”
警车驶出街道,薛选青一路搜寻都未见宗瑛身影。
小郑说:“那我打个电话给宗老师。”薛选青却突然调转车头,带了点怒气似的驳道:“不要打,随她去。”
半夜难打车,宗瑛又是一贯的没好运,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司机探出头来,半沪半普地讲:“诶,车后边已经有人了。警察同志,你等别的车吧。”
他自己挂着空车灯,被拦下来又讲已经载了人。宗瑛这时已无法再等,报了医院地址问他是不是顺路,司机便讲:“顺路倒顺路的,不过要问问后面的先生肯不肯。”说着当真掉过头去征求意见:“这位小姐到医院去有急事的。”
后座确有一人,他和气地说:“我不赶时间,请你随意。”
宗瑛在车外听到回应,拉开后门车坐进去,这时她才有空闲仔细处理伤口。
虎口往大鱼际方向割开大约四厘米,切进去很深,摊开手来,掌心全是血。
左手探进裤兜,却发觉酒精纸已经用完,她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司机:“师傅有纸巾吗?”
司机瞥一眼空荡荡的抽纸袋:“还真不巧,正好用完了。”
宗瑛闻言,刚要将手握起,旁边“不赶时间先生”却突然递来一块手帕,素色棉织物,吸水佳品。
宗瑛一怔。
“没有用过,干净的。”
他说话时一张脸陷在阴影中,白衬衫黑长裤,膝盖上搭了一只公文包,脚边放了一把伞——黑色折叠伞。
虽然天闷得很,但并没有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