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笃定……只改一点点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报告……还是被打了回来。
“那天,严曼去新大楼看实验室,我和那位叔叔也一起去,后来为这报告起了争执,她掉了下去。
“这报告跟着她落地,我把它们全捡走了,没有救她。”
语声愈发吃力,到这时已夹杂着难抑哭声:“错了就是错了,篡改就是造假……”
薛选青按下停止键:“当年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至于他们为什么半夜上高速,宗瑜说,是因为那晚看到吕谦明的秘书拿了一袋毒品给舅舅,他很着急,闹着半夜回家想告诉妈妈,但在路上看舅舅状态不对,就忍不住问了,舅舅否认,所以他去翻舅舅放在副驾上的包——
“邢学义当天的确没有吸毒,那袋毒品也是刚刚拿到手,但可能心虚,不想让孩子知道,就腾出手去阻拦他。
“方向盘失控,后果就是我们知道的那样。”
天际灰蒙蒙,雨无休无止。
门窗封闭的会议室里空气滞闷,外面间或响起杂沓脚步声,最后都归于沉寂。
薛选青叹口气,打开手机浏览器,调出浏览记录。
她说:“在检查手机内容的时候,我们发现了这些。”
这个病危少年,曾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打开手机浏览器,努力搜寻723事故的新闻,白底黑字之间铺满遇难者、幸存者的照片——
当场死亡的丈夫、妻子及其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最后还有个形单影只的孤儿,缠着绷带坐在轮椅上,两只眼睛里是不合年纪的空洞与茫然。
他被惨烈后果吓到,不知这一切该如何归因,最后全算到了自己头上。
他想那对夫妇本可以安然无恙地抵家,本可以和家中等待的小儿团聚;舅舅原本也能将他送回家之后,再安全返回郊区的别墅……但,没有机会了。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倒退重来。
就像当年严曼在争执中坠落,在现场的另外两个人,为了避免嫌疑,罔顾尚有一丝气息的严曼,迅速逃离现场,放任她孤独无助地死去,也是无可挽回的既成事实。
从开始战战兢兢的沉默和遮掩,到此时把一切都剖开。
无奈的是,严曼不会再回来,723事故中丧生的人也不会死而复生。
追悔无济于事,桌上的手机电量耗尽,屏幕彻底漆黑一片。
外面起了风,挟密集雨丝扑向玻璃窗。
宗瑛坐着一动不动,握紧了拳,又松开。
薛选青想安慰她一两句,却见她忽然起身,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其他人循声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邢学淑和宗庆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