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夫人几乎字字泣血,卢栎很有些不忍心,“我娘她……不会怪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
良久,怀夫人长呼口气,擦擦眼睛,“阿笑常会写信与我,说到了哪里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我大半会回,可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任性不回。她来的最后一封信,说相州的桃花开的特别好,离西京不远,邀我去看,我因与施氏置气争斗,没有去。可自那以后,阿笑凭空消失,再无音信……”
“我回过神来,找了她很久,所有能联系到的人全部联系了,就是找不到她。阿笑为人极有责任感,就算生气,也不会不给人留余地,所以我知道,她一定是出事了。”
“直到消息传来,说她与卢少轩遭遇山贼,连人带车一起跌落山崖死了。我一点也不相信,阿笑那么厉害,敢与男人打架;卢少轩那么聪明,事事都料到先机,怎么可能会命丧小小山贼之手?可瞿家不管,所有与阿笑走的近的人,被她帮过的人,都不管,认了这件事。我很生气,干脆自己查了起来。可越查我越心惊胆战……”
就在这时,花厅门突然被人敲响,门外传来周妈妈的声音,“夫人,奴婢有事禀告。”
周妈妈是个极懂分寸的下人,不是重要的事,她不会刻意来说。所以卢栎虽然有些着急,却没有责怪之意,反正他在这里,怀夫人在这里,时间还多,事情总会说个清楚明白。
怀夫人的不悦就写在脸上了,连叫周妈妈进来的声音都有些硬。
周妈妈朝卢栎赵杼行了礼,才缓缓行至怀夫人身前,矮下身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怀夫人眉宇间不悦更浓,最终缓缓叹了口气,看向卢栎赵杼,“二位稍等,我去去就来。”说罢起身离开。
卢栎并不介意,微笑着起身相送,“兰姨只要注意别让自己累着便好,我不急,有的是时间。”
怀夫人轻轻‘嗯’了一声,扶着周妈妈的手离开。周妈妈默默回头,歉然一笑。
两人离开后,卢栎才面露急色,“你说我娘出了什么事,让怀夫人心惊胆战?”
赵杼摇摇头,“不知。”
“有什么不能耽搁的大事,周妈妈必须来请怀夫人?”
赵杼继续摇头,“不知。”
卢栎迁怒的跑过来掐赵杼的脸,“叫你什么都不知道!”随便编点话来应付他也好啊!
赵杼像是早料到他会如此,张开胳膊接住人就往怀里揉,“你男人知道的还有很多,想学么?嗯?”
卢栎心内暗骂,不知道这混蛋从哪学来的本事,下手很有一套,专往他身上敏感的地方揉,没两下,他身子就软了……
实在不想在别人的地盘丢人,卢栎用力拍着赵杼,“混蛋,你放开我!”
赵杼却觉得卢栎这模样很可爱,自恃武功高强听力非凡,非但不放开,揉的更加起劲,“说点好听的,就放了你……”
卢栎吓的不行,差点尖叫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刺激,他脸立刻就红了。担心身体起反应,他咬着牙,小声求饶,“赵大哥……你放开我么……”
赵杼心尖一阵酥麻,动作顿了下,有些犹豫。继续吧,有点说话不算数,可媳妇这么可口,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关键时刻,窗外不远处亭子里的景象,救了卢栎。
卢栎眉心微皱,指着那个方向,“那个人……是不是怀德水?”
赵杼停住,抱好卢栎往外看去。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绯色官服,配以银色鱼袋,会有这种穿着打扮,此人官职应在五品以上。他出现在怀府内宅,与怀夫人单独共处小亭,虽然看不清脸,年纪也只能猜个大概,但若无意外,此人必是怀德水。
两个人身边没有下人,怀德水好像很高兴,与怀夫说了好些话,怀夫人没怎么回应。怀德水说完,去拉怀夫人的手,怀夫人避开了。怀德水习以为常般,动作一转,捋了捋颌下胡须,又顾自说了好些话,直到怀夫人不高兴的说了什么,才慢慢让出路,让怀夫人离开。
怀夫人走后,怀德水在原地怔怔站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默默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卢栎觉得怀德水好像深深叹息了一声。他离开的脚很有些沉重,孤单身影在柔软垂柳下,显的十分寂寥。
“怀德水……是个怎样的人?”卢栎若有所思,转身问赵杼,“你知道么?”
为查怀府案子,赵杼掌握了一手怀家密料,再加上官场上往来文书,对此人相当熟悉。
只是他怎么甘心简简单单就告诉卢栎?
赵杼邪邪一笑,勾起卢栎下巴,“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卢栎一爪子拍过去,恶狠狠道,“老子忍你很久了,说就说,不说拉倒!”
赵杼捂着脸,眸中暗色更浓……
第205章 坦诚
怀夫人很快回来,道了声抱歉,继续讲述前事。
她神情有些低落,眼睛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苗红笑的事,还是刚刚与怀德水的见面不太愉快,“我追着线索查找,越查心里越害怕,因为阿笑的存在,一点点消失,像是被人为抹去一样。”
“她的生身父母对不上,瞿家出嫁女外孙女的身份好像是编的。她的死讯传出来的很突兀,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她死了,却不知道具体死在何处,连卢少轩的存在都淡化了。”
怀夫人亲自派人查过,对这件事非常介意,“光是查这个山谷名字,我就查了很久,可那个山谷里,并没有尸体。得到消息的一刹那,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伤悲。庆幸的死不见尸,阿笑就可能还活着;伤悲的是,这件事好像一个周密的局,若是有心人布下,阿笑遭遇的危险……我难以想象。”
“我请人继续查下去,却收到了威胁。一个男人暗夜里蒙面而来,告诫我不要再查此事,否则性命堪忧。那个人说的虽是官话,口音却很奇怪,像是外族人。可是我眼睛厉,那夜虽然很暗,我还是看到了他身上衣服,像是咱们大夏士兵夜行伏击的军服……他警告我不准再管这件事,不准再记着阿笑,我怎么可能不管,可能就是这个人害了阿笑!”
怀夫人神情有些激动,“最近……我查到,阿笑她们出事前,最后经过的地方是上京西郊,至于她们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还在查探过程中,没有回音。那里离上京很近,之前阿笑与我信件来往时,经常说想我,想张三娘……哦,张三娘也是阿笑闺中好友,嫁到了崔家,稍后我将她的地址信息写与你。”
“阿笑说想我,便邀我看桃花;她想张三娘,既然到了上京西郊,很可能会与张三娘一见……”
怀夫人只用自己的力量查这些事,怀德水不知情,也未提供官家帮助,所以怀夫人进度很慢,能查到这样,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谢谢您,兰姨……”卢栎真的非常感激,“我娘说的没错,您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怀夫人却嗤笑一声,“我小时候算命,道士说我情缘浅,福气不足,若作恶,必有报应,积极行善,方可圆满。我少不更事,欺负真心对我的友人,后又随意应对,万事不走心,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伸出援手,我早知道,我会有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