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州以及北面的皋城县都是近千年来才积沙成陆,崇州与皋城置县的历史并不长,崇州县才有八十余年的历史。
由于给大量江水稀释的关系,靠近江口的崇州海域海水盐度要淡得多,对煮盐不利。差不多近两百年来,崇州东面沿海区域就不再给利用来当作盐场,而是专门辟出来做草场,种草给盐场煮海煎盐提供燃料。
仅仅计算崇州东面的鹤城草场,差不多就有一百五十万亩到二百万亩之广。
由于运盐河在崇州境内不再起运盐的作用,盐铁司便将这一河段重新交给地方官府管辖,运盐河在兴化县新挖了一条北官河折往东北,通往今天淮南盐场的中心区域,北官河及兴化县以西的运盐河段才是盐铁司控制的重点。
也由于运盐河崇州县段的地位不再重要,近两百年都没有怎么疏浚过,河道淤塞严重,每年夏秋汛期,便有大雨,十有七八会形成溢堤。
“你们先看看这张地图吧!”林缚要李书堂、李书义、胡致诚、陈雷等人到前面来看他案上铺开的地图,要护卫将曹子昂、林梦得、傅青河、孙敬堂、吴齐等人只要在家的都喊过来,李书堂才意识这次过来所讨论的事情关系重大。
凑到近处细看地图,才发现,十九处僧院,靠近运盐河与西山河的五处僧院又做了特殊的标注。
西山河与运盐河并不相通,但是在崇州县西北角,两条河流最接近处相隔只有三里不到,就在这处,地图上给画出一条褚红色短线。
恰恰有一座名为九华寺的僧院就紧挨着这条短线。
“看过这张地图,想必你们多少能猜到我接下来的一些打算,”林缚也不等曹子昂他们过来,先给李书堂、李书义他们介绍起情况,“我实地去看过,在这里挖一条河道,将运盐河与西山河贯穿过起来,费不了多大的力气,好处却很多。其一,能有效减轻北官河到九华的积涝灾害,使中下田,变成上熟良田。其二,西山河道状况良好,九华往西的运盐河道状况良好,贯通之后,实际能成为崇州与海陵府、维扬府相接的主要运航河道,走内河北上的大宗货物,就无需从白沙县绕行……”
将西山河与运盐河贯通起来,看上去简单,但是算上征地,少说也要投好几万两银子进去,要不是将崇州当成自己的地盘,谁舍得进行这么大的投入?
李书堂看了林缚一眼,说道:“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时候曹子昂、林梦得等人跨步进来,林缚招呼他们到前面来,说道:“我将九华寺一带的情况跟书堂、书义、致诚大体说过来,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梦得叔来介绍吧……”
“好的,”林梦得进来时也听到李书堂的问话,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说道,“公议的结论,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做的事情,与公议的结论是密切相关的……”
李书堂心想果断一切都是在林缚的控制之内。
林梦得继续说道:“寺田收归官有,但是这个‘官有’不是转交给县里管理,我们希望能直接转为受江东左军控制的军屯用田,这个我们可以直接跟郡司争取的。寄田罚赋,可以折银,但是我们更希望各家能以田抵罚,收一部分田上来。这些田地,我们希望通过置换的方式,集中在九华、西山河口、鹤城西以及紫琅山附近……这些工作就要你们去做,毕竟要跟各家沟通好,这些事情才能做成。”
第47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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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清理广教寺名下的田产。
寺田约三十余顷,置换出紫琅山东北麓连片的地块,筑城、筑营垒足够用了,甚至更有多余。
除了寺田之外,隐匿广教寺名下逃避田赋的寄田多达两百三十顷,绝大多数均为上熟良田。以每顷上田正赋为三十六石计,崇州县因为广教寺就要少收八千余石粮赋。
偷税逃税,千古如一,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只是每逢王朝末年或乱世之秋,这种情况会变得越发的严重罢了。
寺田全部充官,寄田罚补五年田赋及摊派,也就意味着能从两百多顷寄田里,罚征田赋约六万余石——这差不多是崇州县去年一年的夏秋粮正赋总数。
林缚希望受罚田主以田抵罚,六万余石的罚征折上田也有四千亩。
筑城、筑营垒需要是连片土地,没有什么上中下之分,而广教寺寺田多为上田,经地置换,扣除筑城所需的四千亩地外,甚至还有近千亩上田富裕。
这也是林缚要将通匪案紧紧抓在手里的根本原因,将广教寺名下的田产清理过之后,扣除筑城所需,林缚还能额外获得五千亩上田。
当然林缚更钟意下田,在崇州没有干旱、灌溉,所谓的下田,也是受积涝灾害频繁、严重的土地,林缚要在崇州大兴水利,减轻积涝灾害,自然是下田受益最大。
五千亩上田,差不多能置换出一万两千亩中下田来。
崇州县或郡司想来查细账,林缚完全可以通过上田、中田、下田的置换把戏,从根源上将这些田地变成没有——当然这一切还要寄田所属的田主们积极配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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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堂、李书义、陈雷等人都是熟悉地方事务的,当他们知道目前为止给清查出来的僧院瞒占寺田、寄田总数达到三十一万亩时,都惊呆了。
李书堂感觉还好一些,毕竟李家就有两千五六百亩上田隐匿僧院名下,全县僧院瞒占田亩达到三十一万亩,对他来说,并不能算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书义在李家是远族,陈雷家道最殷实时,家里也就三四百亩良田,这个数字凿实是吓了他们一大跳,心里都在想:难怪林缚要将通匪案的彻查事务紧紧的抓在手里,不让别人插手。
在崇州,一亩年产三石粮的上田折银七两,三十一万亩瞒占田产以上田居多,差不多有近两百万两银子的价值。
就算不全部罚没,以今日所形成的公议处置,也差不多有四万余亩寺田可以直接收归官有,折银约三十万两;二十七万亩寄田罚赋也有七十万石之巨,折银约三十万两。
如此巨大的利益,足以引起太多人的贪心。
李书堂、李书义、陈雷等人这时候才认识到岳冷秋派来崇州限制林缚的韩载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韩载甚至没有搞清背后的利益关系,没有搞清背后牵涉的利益有多大,就轻易的落入套中,将地方势力得罪了干净,将地方势力完全推到林缚这一边,还使得地方势力都心悦诚服的形成林缚所期待的公议——毕竟比起价值近两百万两银的田产给罚没,罚赋折银才三十万两容易接受多了。
要是没有韩载跳出来做这个恶人,林缚想直接从地方势力头上罚赋三十万两银,可想而知阻力将是何等的巨大——人总是容易接受不那么坏的结果。
林缚看着李书堂、李书义、陈雷等人,慢悠悠的端起来茶杯。
他手里的银子还能支撑江江左军一阵子,他不需要银子。从崇州到津海的黑水洋航线还没到大规模开通的时机,他也不需要大量的粮食运往津海去。
他需要田,准确的说,他更需要附庸在这些田地上的佃农;十万亩上田差不多能容纳一两万佃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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