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苏家两支明处的势力已经卷入进去,而暗处有多少势力,虽然不清楚,但是可以想象出,这一次必定有着许多的势力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张大网,将萧怀玉网在其中。
……
沉寂许久,萧太师从刚才短暂的激动中冷静下来,他的手依然在颤抖,那双看似昏暗却带着光芒的眼睛凝视着萧灵芷,轻叹一声,摇头道:“灵芷,你可知道,爷爷是三十八岁继承了家主之位,时至今日,已是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来,爷爷无一日敢放松心神,道理很简单,因为爷爷知道,当上家主的那一日起,整个萧氏一族的命运,就在老夫的手中,而维护萧氏一族的担子,也是压在了老夫的肩头。”
萧灵芷柔声道:“爷爷国事家事繁多,但是毕竟年纪大了,该当多保重身体。”
萧太师淡淡一笑,道:“老夫也自知身体撑不下去,所以也不打算撑下去了。”
萧灵芷微蹙柳眉,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过来。
“今日老夫已经拟了几道折子,这两日便要入宫呈给皇帝。”萧太师平静道:“其中一道折子,便是要辞官归隐,不再过问国事了!”
“啊?”萧灵芷闻言,花容变色,失声叫出来,随即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神色。
萧太师微笑道:“不必惊讶。”顿了顿,叹道:“虽然老夫不相信怀玉出了事情,但是老夫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众所周知,我萧家能够荣耀一时,位居九大世家之首,并非是老夫这个太师有什么能耐,而是老夫有一位做大将军的儿子。怀玉便是我萧家的擎天之柱,如果这根柱子倒了,失去了西北兵权,在这纷乱朝堂,便难有我萧家容身之地。”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韩家这一年多来,势力日大,多少官员投在他们门下,更有胡范两家在旁摇旗呐喊,声势之壮,已是当朝第一。在此之前,苏家尚有底蕴,怀玉手握兵权,他韩家虽然势大,但是终究不敢太过狂妄,可是经此一事,苏家已灭,怀玉……怀玉更是生死未卜,如果怀玉真的有事,而兵权又落在韩漠手中,那么我萧家已无抗衡之力。”
萧灵芷蹙眉道:“所以爷爷才想辞官隐退?”
“不错。”萧太师点头道:“老夫为官几十年,最终却是明白,要想善果,就必须知进退。前面是刀山火海,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虽然勇敢可敬,但却终是落个粉身碎骨。老夫肩负一族之运,自然是不去做那等事情。时至今日,老夫年纪大了,无力再争,退便退吧……!”
萧太师端起桌上的汤碗,拿着汤勺轻轻饮了两勺,这才放下汤碗,凝视着萧灵芷,缓缓道:“但是朝堂便是天下最险恶之处,进来不易,想要退出去,那就更不易。我虽有心忍让,不与韩家争锋,可是韩家……会就此罢休吗?”
萧灵芷幽幽叹道:“必是不肯罢休的。”
“是啊,要想化干戈为玉帛,谈何容易,老夫隐退,还不足以表现我萧家的诚意。”萧太师神色凝重起来:“可是大势所趋,与之争锋,实不可为之事,所以……老夫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让韩家相信我们萧家却无争锋之心,或能保住我萧族一门。”
萧灵芷两只手轻扣在一起,轻声道:“那爷爷可想出对策。”
萧太师微微点头,道:“古往今来,化干戈为玉帛最佳的途径,便是结为姻亲……!”
说到此处,萧灵芷娇躯微微一震。
萧太师靠在椅子上,并没有看萧灵芷,只是继续道:“当初老夫便私下向韩玄昌提亲,想将他的女儿迎娶到我萧家,可是未能成全。今日之势,他们韩家更不可能将女儿嫁入我萧门……!”说到此处,萧太师长叹一口气:“可是……明玫已经入宫,被册封为太子妃,那是更不可能了。”
萧灵芷咬着红唇,低着螓首,娇躯轻颤。
她冰雪聪明,岂能不明白萧太师话外之音,犹豫片刻,终是起身,袅袅走到萧太师面前,跪下去,轻声道:“灵芷当年承蒙爷爷收养,更是纳入萧门之中,这些年来,爷爷对灵芷关爱有加,视为己出,而灵芝也将自己当成萧家之女。爷爷对灵芷的大恩大德,灵芷无以为报,若能为萧家尽一份心,能解爷爷心中之忧,灵芷愿听从爷爷一切安排!”
萧太师颤巍巍起身来,急忙扶起萧灵芷,叹道:“灵芷,爷爷视你为自己亲生孙女,这些年,你尽心服侍爷爷,比起家中那些不肖子孙,是要强出千万倍。联姻之事,老夫绝不会让你去,族中另有女子,爷爷再仔细挑选就是……!”
“灵芷虽然不是出自萧门,但是多年以前,便已经得爷爷的恩眷,纳入族谱,名份之上,乃是萧家的大小姐。”萧灵芷平静道:“萧门虽然女子不少,但是灵芷却是最合适的人选,灵芷一直没有机会报答爷爷的大恩大德,此番愿为爷爷解忧!”
“不行不行!”萧太师连连摆手:“此事万万不可。老夫怎可因为此事而毁了你的幸福……对你的婚事,爷爷心中早有打算,必找一个你心中喜欢的男子方可……此事休要再议!”
萧灵芷重新跪在地上,平静道:“爷爷若是不答应,灵芷便不起来。”
萧太师凝视着萧灵芷,沉默许久,终是一声长叹:“你这孩子,这又是何苦?”轻轻扶起萧灵芷:“灵芷,老夫能有你这样的孙女,实乃一生幸事!”
……
……
许久没有感受到妻子的气息,更没有在温暖如春的房中睡过一个好觉,韩漠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裳,躺在妻子身边,手牵着手,闻着妻子身上的芳香,睡得极是安稳,直到次日日上三竿,这才醒过来,醒过来的刹那,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睁开双眼,妻子已不在身边,起身来,旁边早准备好干净的外套,他穿好衣裳出了内室来到外厅,筱倩便已经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慧娘,慧娘手中端着早上的点心,见韩漠出门来,忙福了个万福,随即将早点放在桌子上,即刻下去准备热水伺候韩漠洗刷。
韩漠将长发盘到后面,上前握住筱倩的手,柔声道:“一大早又是往哪里去了?外面天寒,待在屋子里就好。”
筱倩心情显然好了不少,京中动乱带给她的阴影也是消散不少,嘻嘻一笑,轻轻抚着小腹道:“待屋子里久了,筱倩不闷,他要闷的。”
韩漠呵呵一笑,凑在筱倩额头亲了一下,又小心翼翼扶着筱倩坐下,柔声嘱咐道:“走到哪里,身边都要跟着丫鬟伺候着,万事都要小心。”
筱倩咯咯一笑,握着丈夫的手,凑近他耳边问道:“相公,你是担心筱倩,还是担心他?”说完,拉过韩漠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
韩漠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也凑近筱倩的耳边,神秘秘地道:“你真想知道吗?”
“嗯!”筱倩握着韩漠的手摇晃起来:“你快说。”
“那好,你亲相公一下,相公便告诉你。”韩漠笑盈盈道。
筱倩粉脸一红,往门外瞅了一眼,羞涩道:“不行,大白天,被人看见要笑话的……相公,你……你尽欺负人……!”
韩漠坐在椅子上,故意转过脸去,道:“那我便不说!”
筱倩在韩漠手臂上用力掐了一下,终是凑上去,在韩漠的脸上亲了一下,韩漠这才笑眯眯转过头来,柔声道:“小的自然要担心,但是大的更要担心。”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你们一个是我的天,一个是我的地,没有天地,便不是完整的世界!”
此时,慧娘已经端了温水进来,韩漠这才起身来,在慧娘的服侍下洗刷干净,又梳好了发髻,这才在慧娘的伺候下,与筱倩一同用过了早餐。
城外尚有上万大军,他总是要尽快回到军中,所以在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其珍惜。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何样事情发生,但是他却十分清楚,接下来的几日,比之几日前的大战,更为紧张,也更为激烈。
战场上的明枪易躲,但是朝堂中的暗箭却难防。
第八一六章有疑
夫妻二人刚用过早点,就听门外传来声音叫道:“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让你速速过去。”韩漠只一下子便听出是韩青的声音。
他接过慧娘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角,起身道:“我先往父亲那里去。”向慧娘道:“好好照顾少夫人!”
慧娘含笑道:“少爷放心。”随即取过裘衣,服侍韩漠穿上。
韩漠这才出了门,韩青早就迎上来,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穿庭过院,来到韩玄昌书房外,径自入内,却见到韩玄昌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见韩漠进了来,韩玄昌才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就肃然下来,沉声问道:“当日若不是唐鸣梧临阵倒戈,若非苏雨亭赴死息乱,你会如何选择?”他的眼眸子里显得异常的严峻,而神情更是凝重无比:“为了城上那些女眷,为了所谓的仁义,便真的答应苏观崖的要求,让他们撤出京城?”
当日苏雨亭死后,父子二人各有事务,很快便各自分离处理手中之事,并没有时间交谈,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韩玄昌开口便质问起来。
韩漠站在韩玄昌面前,沉吟片刻,终于道:“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教导过我,身为男儿,一身血骨,就是要用来保护家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