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位申宜诚倒也不是糊涂之辈,知道此事一旦张扬,那么城中必定会出现骚乱,而燕军一旦查出事情源头,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申家一门,所以将此事隐瞒住,只是半夜前来寻我,找我寻个公道。”朱小言的拳头已经不知不觉握起来:“虽然我知晓韩总督在汪府夜宴中醉了酒,但此事毕竟非同小可,所以我连夜赶往韩总督住处,向韩总督禀报此事……!”
韩漠的心开始紧张起来。
“到了韩总督的住处,通禀过后,韩总督令人传我进去……我进了韩总督的内室,韩总督却立刻将门关上,那是我在灯火下看他的脸,只觉得……!”朱小言的话头再次停顿,声音已经有些不对劲:“只觉得十分的奇怪。当时韩总督的脸上有些发紫,他……他的眼睛竟是带了……带了血迹,而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不稳……!”
韩漠的心揪起来,他知道,韩玄龄出现那样的症状,十有八九已经中毒,难道是汪敬卫设宴的酒菜中含有毒药?
但是他却又感觉事情不可能是如此。
韩玄龄何等人物,以他的能力和警觉,绝不可能不防备汪敬卫,如果酒菜中真的有毒,韩玄龄也不可能食用。
至若汪敬卫,在那种时候也应该不会选择如此愚蠢的手段,他只是一个贪财怕死之人,求的是荣华富贵,而韩玄龄却是汪敬卫通向富贵的一条道路,汪敬卫当然没有理由将自己的富贵之路斩断。而且他更要想到,当夜韩玄龄在他的府邸赴宴,若是突然中毒,那么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便只能是汪敬卫,燕军将士的怒火一旦撒到他的头上,他又岂能有好下场?
所以韩漠确信,除非这汪敬卫一时神经错乱,否则绝不止于如此愚蠢白痴,而根据朱小言所言,那位汪敬卫虽然贪财怕死,但却并非一个愚蠢之人,所以韩玄龄中毒看似与汪敬卫脱不了干系,但是韩漠却在此时敏锐地感觉到韩玄龄被害反倒与汪敬卫无关。
朱小言感觉到了韩漠情绪的异动,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你应该猜出来了,韩总督当时已经……身中剧毒!”
韩漠握起拳头,神色冰冷的可怕,问道:“二伯接下来对你是否有什么交代?”
朱小言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不平静:“韩总督没有与我多说,而是拉着我到了后窗……他当时已经有些站立不稳,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在剧烈颤抖……!”
韩漠心中悲痛无比,他能够想象得到,当时韩玄龄必定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在生命最后时刻做着某种安排。
“韩总督交给我一样东西,令我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东西交到你的手里!”朱小言表情十分凝重:“其实我那时候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我知道这是韩总督的临死之托,所以向他保证,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将东西交到你的手里……!”说到此处,他从怀中已经摸出一件物事,起身来,继续用一种极为低沉的语音道:“从后窗而出,没有行出多远,我就被一群刺客堵住,韩总督虽然身重剧毒,却拔刀出来为我抵挡刺客,催我速速离开……我最终能够杀出重围离开京都城,并非我有多大本事,而是有人出手相助,否则韩总督的嘱托我也必定无法完成!”
他缓缓走到韩漠身前,左手张开送到韩漠面前,一字一句道:“这便是韩总督临死之前让我交到你手中的东西,你……自然认得!”
虽然是在黑暗之中,但是韩漠却依稀能够看清朱小言手中的物事,他缓缓伸手,接了过来,握在手心之中,手背上的青筋暴突起来。
他自然认得,这正是自己此前交到韩玄龄手中的西北大将军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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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四章雨夜拜灵
当初从前线返京,将兵符交到韩玄龄的手中,韩玄龄当时便以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说过,这兵符迟早还会回到韩漠的手中。
只是韩漠从来没有想到,西北军大将军兵符,最后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到自己的手中。
僵硬寒冷的兵符握在手中,韩漠却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枚代表军权的兵符,更是韩玄龄对自己的信任和重托。
韩玄龄没有只言片语送达,但是他在临死之前,却想着将兵符派人千里迢迢送到自己的手中,亦可见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将身后的所有重担都交给了韩漠。
“我在那人的相助之下,离开了魏都城,并没有直接往东,而是去往北边,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将一路追杀的数批杀手甩掉。”朱小言立于韩漠身前,缓缓道:“在途中,我便看到了魏国四处张贴着追捕我的通缉令……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朱小言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杀人凶手,韩总督被害……是我朱小言所为……!”
韩漠微一沉吟,问道:“是什么人助你逃脱追杀?是你自己的人?”
“到现在我也不知是何人出手相助,但是肯定是一个女人。”朱小言道:“她的武功出神入化,来无影去无踪,我几次被刺客围杀,都是她出手相助……若不是她每每出手,我恐怕来不了东海,这枚兵符……也早被人夺去!”
“女人?”韩漠蹙起眉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才问道:“我二伯被害,如今西北军由谁统领?”
“韩沧!”朱小言立刻回道:“你的兄长韩沧接替了韩总督的指挥权……!”
韩漠眼皮子跳动,他的嘴角划过一丝冷意,终于站起身,将兵符放入怀中,随后将那瓶处理尸首的药剂丢给朱小言,“你处理尸首,在这里等候!”并不多说,出了门。
屋外的雨势似乎有所减弱,但却依然在下着,惊雷声也偶尔响起。
韩漠戴上斗笠,一个人在雨中急行,到了花园的一处假山边上,看着眼前的假山,脸上显出很奇怪的表情,片刻之后,他才靠近过去,在假山底部的石块上瞧了瞧,随即伸手掐住一块突起的小岩石,用力向外拉扯。
这小岩石嵌在里面很坚固,一般人根本无法扯出来,而韩漠亦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那凸起的小岩石一点一点从那假山石壁中扯下来,露出了拳头大的黑洞。
韩漠清晰记得,自己从小就开始习练《长生经》,《长生经》最大的作用,便是能够将人体的气力提升到最高境界,激发人体在力气上的潜力,也正因如此,韩家的直系子弟,个个都有令人恐怖的力量。
小时候初练《长生经》,自己的力气也是一点点地壮大,而那时候韩正坤为了考验韩漠,总会相处许许多多的方法,其中在这处假山石壁中藏东西就是方法之一。
记得那个时候,韩正坤会偷偷地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藏在这小岩石的后面,而韩漠要想得到里面的东西,便须凭着自己的力气将小岩石扯出来。
这是他与韩正坤两个人的小游戏,却也是两个人的小秘密,到了后来,就算韩漠年纪大起来,偶尔经过,打开来看,却总能够在里面找到韩正坤放置的一些奇怪物事。
韩正坤进京,韩漠知道事出有因,仓促而走,未必不会留下一些嘱咐。
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藏在此处。
所以他探出手,伸入那石壁黑洞之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眼睛很快便划过一道光,如他所料,在这里面,竟然果真放有东西,小心翼翼地取出,先是摸出了一件很奇怪的东西,放在眼前一看,是一个铜质鹰符,造型精致,而且很为细小,但是却只有半边,似乎是从中被切开。
韩漠心中大是疑惑,又在那洞里摸索了几下,这一次终于摸出一封信来,信封上没有写一个字,取出信件,打开来看却只见上面写着短短一行字。
“可信者,唯天道公与沈浪者,毋须疑之,鹰符寻沈浪,此二人可助安东海!”
韩漠将这句话记在了心中,然后将这封信撕成粉碎,消匿干净。
他猜得果然不错,二宗主虽然离开了东海,但是还是给他留下了最后的嘱咐,而且给他留下了最宝贵的财富。
这些年来,二宗主成日里待在府中,逗鸟养花,莫说国事,便是连族事也过问的极少,许多人都只觉得二宗主这已经是颐养天年了。
但是很多人却忽视了一点,韩族能够在燕国的险恶环境中撑下来,在韩玄道一辈之前,却是靠了韩正乾和韩正坤两兄弟,这两兄弟协力撑住了韩族几十年的兴盛,韩正坤岂能是泛泛之辈?
东海乃是韩族的根基,安定东海,便能让根基稳固。
收起鹰符,韩漠并没有回到小屋,而是在大雨中越过了后花园的围墙,从后面绕到了东府的后院,随后十分谨慎地翻过了东府后院的围墙,进入了东府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