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我们没理由不贷给他。”钱昇一脸忧色道:“可库里只有不到一百万贯的现钱,我问一半交子一半现银行不行,他们却说只要现钱。”
“这分明就是来砸场的。”李达在京城土生土长,自然更加了解情况:“小甜水巷是大相国寺的地产,那些和尚的反应可够快的。”
“实在想不到,我们的对手,竟然是一帮秃驴。”钱昇有些哭笑不得道。
“绝对不能轻视他们,大相国寺的和尚,是比我们蓝帽商团还要有钱的祖宗。”李达一脸郑重道:“他们不仅垄断了汴京城的大宗商品交易,还广开无尽藏,大放长生钱,是汴京最大的借款人。”
“这么说,他们这是来跟我们斗法了。”钱昇苦笑道:“看来不接招都不行了。”
“是啊,开业第一天,要是服了这个软,后面的计划就泡汤了。”李达道叹口气道:“想不到,就遇上这种事。”
两人不得不禀报陈恪,请他拿主意了。
听了李达的讲述,陈恪对赵宗绩笑道:“刚跟你讲起,城市高利贷的危害,那些放高利贷的和尚,就来过招了。”
“你先忙吧,”赵宗绩绝对不是说笑,起身道:“我回去了。”
“我送你。”陈恪便起身把赵宗绩送出去,转进来,和李达、钱昇回到办公房中。
“光想着树名了,我们开业太仓促了,”钱昇检讨道。
“正好相反。”陈恪呷一口茶,颇有些气度雍容道:“他们现在发难,比拍卖会时闹,要强之百倍。”
“怎么讲?”李达和钱昇问道。
“做银行,就是做个信心。”陈恪笑道:“公众对我们信心十足,咱们便能空手套白狼,废纸也是钱。要是没有信心,那就只能真金白银说话了。”
“嗯。”李达对此有感触:“交子铺就是例子,商人们不担心无法兑付,也就放心的把真金白银存在库里,自己拿着纸片片。要是对交子铺没信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正是公众对我们树立信心的机会!”陈恪一攥拳,对李达下令道:“明天去开封府办理抵押之后,就把钱解付给他们。”
“大相国寺这是想一棍子把我们打蒙。”李达却无法乐观,有些愤愤道:“可我姐夫就是不肯帮忙。”
“不借给你是对的。”陈恪却道:“那些和尚耳聪目明,不可能不知道,汴京钱号和东都交子铺的掌柜都是蓝帽回回。肯定会防着两家拆借。要是白掌柜把钱借给我们,对方肯定会拿着几十万贯的交子,去他那里挤兑。那时候,可就不是买卖开不起来的问题了。”
李达一听,顿时消了气……挪用交子库银,白雅铭是要掉脑袋的,一赐乐业人也要受到致命的牵连。
“能不能顶得住?”钱昇望着陈恪,汴京城里果然风高浪大、凶险无比。
“没问题。”陈恪哈哈一笑道:“你们附耳过来……”
两人凑近了,听他把明天的安排细细道来,脸色不禁变得古怪起来。
李达道:“大人,这样也太贱了吧……”
“难道他们不贱么?”陈恪冷冷一笑道:“圣人云,人至贱则无敌!明白了么?”
两人一起摇头,虽然他们读书不多,但也不信圣人能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大相国寺出招一事,果然引起强烈的反响,尽管申请贷款的人有增无减,但其实所有人都在观望,想看一看这家钱号到底有多少分量。
第二天上午,李达亲自与大相国寺的人,去开封府衙验了地契,然后办理了抵押手续。
再回到马行街时,便见大街上人山人海,目光都落在他俩身上,原来是汴京城的百姓,听说今天有人要取八十万贯钱,便呼朋唤友的前来围观。
“八十万贯啊,那得几千斤铜钱?”只听有市民感叹道。
“傻货,几千斤黄金还差不多,要是换成铜钱,得四百万斤。兑成银子,也得八万斤!”有明白人纠正道。
“四百万斤,那是?”众人感慨道。
“每年夏秋两季,各路解钱进京的铜船看到过么?每条装二十万斤铜。”这位是在码头营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