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放你娘的屁,陈二牛,跟了你新主子你就忘了当初你还是一个小步兵的时候,是谁提拔你的,在你说你爹生病的时候,是谁给你钱让你寄回家给你爹看病的。”
晏褚还没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一个黑壮汉子就站了起来。
已经相处了六天了,晏褚也知道了那个黑壮汉子的名字,他叫苟雄,是晏褚父亲曾经的部下,算是晏家的嫡系了。
当初晏褚出事的时候,他还在明城城门外带兵守着,在知道晏褚以叛国罪被抓的时候,已经阻止不及了。
其实晏家军有一大部分,忠于的已经不是周王,而是晏家了,要说皇室的人忌惮晏家也却是没错,这样手握重兵的人家,要是想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初晏褚以叛国罪被抓,军队里很多人都是不相信的,他们甚至拦下了符丛,当时隐隐透出来的意思,那就是只要晏褚说一声,他们就跟着一起反了。
只是当时晏褚的家人都还在国都内,而且那时候的晏褚还忠心于皇室,相信周王会还自己一个清白,当即就阻止了那群忠心的手下,因此也就造成了自己最后那般下场,也因此,他失去了先机。
当初的他是威名赫赫的晏小将军,有不败将军的称号,跟他造反,几乎是必胜的结局,可是之后的他,是手脚筋俱断废人,那些人即便再讲义气,也得考虑跟了一个残废的主子,一旦造反失败,等待他们的,等待他们家人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苟雄这段时间就挺犹豫的,出于自己的真心,他想帮小将军,可是想想自己的家人,他又觉得自己似乎该和对方保持距离。
可是随着相处时间的加多,这份犹豫的枷锁,就越发的脆弱了。
每天寅时,所有的人都还没起的时候,他就看着小将军偷偷起身锻炼,每天不间断的小跑,一次次即便挥汗如雨依旧要做完的一百个深蹲,他看着对方手上举握的铜锤,从最小的两斤重的,在短短六天内,换到了三斤。
这对于曾经的小将军而言当然是轻而易举的,甚至军队里随便找一个人都不会连三斤的铜锤都举不起。
可是你要想想,这是一个断了手筋和脚筋的男人,苟雄觉得,在小将军身上,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以及毅力带来的奇迹。
他觉得,自己那随着小将军被太医判定残废而浇熄的火焰,有熊熊燃烧的架势。
昨天,他已经偷偷让心腹传信回去了,这些日子符丛那奸贼一直在游说他们这些晏家军的老将,因为小将军的沉寂,想来不少人也动摇了。
他想告诉那些人,小将军没废,只要他还活着,还有那个心,晏家军,就该是姓晏的。
苟雄想着,其实在他送出那几封信的时候,他就已经摆明了自己现在的立场了。
因此在陈二牛挑衅晏褚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的就站出来替他驳了回去。
现在小将军还在恢复当中,可不能让这些不安好心的小人火上浇油了。
“狗熊,你别搅兴,你又不是小将军,你怎么知道人家的想法。”
陈钊眉头一皱,陈二牛是他以前的名字,在他出人头地后最不喜欢的就是听人提起这个旧名,这时刻点醒着别人他的出身,以及身上洗不掉的泥土气。
“小将军,你要是不行,也可以指点一下属下啊。”他瞪了苟雄一眼,又笑着看向了晏褚,笑的不怀好意。
第59章 叛国的将军
苟雄并不知道, 这些天他看到的,都是晏褚想要让他们看到的。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真正能够无条件为他人付出的那都是什么样的交情,反正像晏家人那样的傻子, 全天下是找不出几个来了。
因此晏褚必须让那些曾经忠心于他的部下看到希望, 动摇他们的决心。
在苟雄站出来替他说话的时候, 晏褚就知道时间已经成熟了。
既然想要收复那些人,此刻他就绝对不能拒绝陈钊提出来的比武的请求。
在这次出发前,他曾经让人打听了送嫁队伍里所有提的上名字的将领, 陈钊就是其中一个。
说起来他受到的晏家的恩惠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可是在晏褚出事后, 对方也是第一个站出来, 旗帜鲜明的和他脱离关系的, 现在人家的主子是符丛,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就从一开始是四品安东将军成为了三品镇东将军, 可谓是坐地飞升啊。
要知道武官升官可没文官那么随意, 多数都是靠自己实打实的打下来的, 最近几个月也没战事, 陈钊能一下子飞升两级, 就是符丛在告诉其他人,跟着他, 比跟着晏褚更有前途。
好在多数人不是那么利欲熏心的, 他们也怕, 符丛现在能这样心狠手辣的对待曾经与他有恩的晏家,之后就会怎么对待他们,虽然没有证据表明陷害晏褚的人和他有关,可谁让他就是利益最大者呢,不怀疑他怀疑谁。
陈钊此时迫不及待的站出来,只是让人更加觉得符丛这人人品不好,不值得信任罢了。
要说今天这出戏没符丛在背后指示,谁信?
“好,不过我的手脚都还没恢复利索,刀剑无眼,我们点到即止。”
此时晏褚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蓝灰色的缎面长袍在烛火之下衬得他身姿挺拔,英俊的五官,刚毅随和的表情,让在场人无一不为他的气度感到城府。
眼前的这个青年才十九岁,却历经了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磨难,面对旧部下的刻意挑衅,他却没有退缩,而是选择了答应,这又是何等的气度。
即便这场比斗还没开始,在多数人心里,陈钊已经输了。
“公主?”
周明砾身边的小宫女看着忽然间拉住自己的公主殿下,疑惑的问道,对方不是刚刚让她下去说外头的声音太吵闹,让那些人散了吗,怎么现在又拉住了她。
“不必了,将士们连日奔波疲乏,就让他们难得放松一下吧。”
周明砾看着不远处那个高大的青年,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她挥了挥手挥退了那个小宫女,自己则是依旧站在窗户边,不知在看些什么。
“属下都忘了小将军手脚筋惧断,现在能行走已经是极其不容易的事了,罪过罪过,刚刚的话,小将军就当属下是喝多了酒忘了吧,不然正如小将军说的,刀剑无眼,我伤了您该怎么办呢?”
陈钊这般人家提起他的旧名就不高兴的男人,自然是极度自卑的,别看他长得憨厚老实,实际上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眼红上眼前这个年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青年了。
凭什么他出生显赫的晏家,凭什么自己处处出众却被贫寒的家世拖累,人人都赞颂他,人人都敬佩他,可也不想想,如果他们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从小接受那样的培养,会不会比眼前这个青年更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