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见外屋脚步声,傅书言一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是高璟回来了,小丫鬟上前挑起帘子,傅书言穿了绣鞋下地,高璟进屋,带进雨天一股潮湿的味道,傅书言看见高璟的肩头衣裳飘上几点雨星,素手轻轻拂去,替高璟脱了外衣,高璟人高大,比她足高了一头,低头俯视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柔专注,“下雨天不能出门,呆在家里做什么?”
傅书言在他腰间摸了一下,“一会你就知道了。”
傅书言看高璟腰间挂着一个香囊,做工精细,看针线估摸是如缡做的,傅书言把旧香囊解下来,递给月桂,“把这个旧香囊扔了。”
遂把自己刚做好的香囊悬在高璟腰间,高璟拿起香囊瞧看,惊奇,“这是你做的,前阵子我看你才绣了一半,这么快就做好了。”
“这几日我没动地方一直弄这个香囊,我答应你的事,今日可算兑现了。”傅书言仰头看他。
高璟从香囊里取出红绳栓的一缕青丝,凝视着她,“言儿,这是你的秀发?”
傅书言接过放入香囊里,娇嗔,“傻瓜,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别人的你稀罕吗?”
高璟看她娇俏可人,情不自禁搂住她,宠溺地道:“只要你的,别人的当然不稀罕。”傅书言伏在高璟怀里,余光瞥见如缡的脸煞白,正盯着月桂,月桂拿着剪刀一下下剪旧香囊,听见世子和世子妃的对话,一阵晃神。
秋雨缠绵,淅淅沥沥直到夜晚没有停歇,纱帐里的一对男女缠缠绵绵,高璟隔着单薄的中衣抱着傅书言,傅书言腰肢纤细,小腹微微隆起,隔着一层衣物仍能感受到高璟身体的灼热,傅书言雪白的身子染上淡粉,她主动伸出舌尖,送到他唇边,刚舔舐一下他唇角,被他捉住,狠狠地亲了一通。她羞怯地在他耳边呢喃一句,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如星辰。
傅书言有身孕后,每晚二人相拥而眠,她知道他受煎熬,这个男人爱她爱得直接,毫无顾忌,他的目光从来都围绕她,府里标致的丫鬟从不多看一眼,她渐渐有了归属感,从前她依靠娘家,父母家人在她心里最重,这次她没选择跟家人离开,而是留在他身边,愿意跟他同生共死,不知不觉他在她心里占据了无可替代的位置,由最初感动于高璟的执着与坚持,朝夕相处,滋生出男女情愫。
高璟一身畅快,傅书言窝在他怀里,问:“前线的战事怎么样?”
“不容乐观,入冬后天冷,战更难打,死伤更大。”高璟身体里没有完全褪去的□□,满足后的声音还有几分暗哑。
“如果朝廷失败,北夷人攻占京师,形势非常不利,废太子占了正,废太子复位,大局已定,父王出师无名。”傅书言的顾虑是有道理的,高璟父子早已想到这层,高璟异常兴奋,亲着她的额头,眉眼,他感激傅书言能说出这番话,他心底曾一直隐隐不安,现在心终于落到实处。
雨打窗棂滴答声,一滴滴敲打在傅书言心头,落寞的秋雨,高昀离开京城已经一年了,上次她可以确定看见了他,他躲着她,却在偷偷窥视她。
傅书言明白高璟心中所想,犹豫一下,为安他的心,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她回吻他,“璟郎,我既然已经嫁给你,没想过别的,过去的我早已经放下了。”
自废太子发兵,二人避免正面谈这个问题,但不谈,谁心里都明白,如果已废东宫太子成功复位,高昀重为皇太孙,上次高昀混在大月宛的使团里,二人在茶楼上,高璟已认出高昀,之后的事,高璟没说,傅书言也没提,高昀站在茶楼下望着楼上的傅书言,其实高璟就在附近看着他,且距离很近,高昀望向傅书言的目光,深情如许,显然对傅书言没有忘情,他看见傅书言跑下茶楼追高昀。
高璟一直不敢提起,他不敢深问,怕傅书言给他的答案,是他不能接受的,爱一个人越深,越没有自信。
高璟白日去衙门,傅书言去药铺,她乘轿穿过街道,一场秋雨过后,气温微凉,官道上湿漉漉的,太阳升起来,方觉出几分暖意,街道两旁银杏树叶翠色变成深碧,看街道两旁行人匆匆,百姓经过上次可怕的战乱,妻离子散,北夷的兵没打过来,京城已人心惶惶,一个路人横穿道路,轿子一顿,地下小厮吆喝,那人低头没看路,慌张躲开,人心涣散,不是个好兆头,大概□□气数将尽。
侍卫赶开前方路人,她如今是王府世子妃,出行不似庆国公府小姐,排场皇家有规制,为她出行带来不便。
傅书言看天早,药铺里没什么人,进去铺子,两个伙计刚招呼一声,“夫人买什么药?”
豆蔻出来看见,“少夫人来了。”两个伙计知道世子妃过来,急忙上前行礼,“小的们有眼无珠,少夫人莫要怪罪。”
“你们辛苦了,许伯不在家,你们多费心,药铺挣钱,每个人都有份。”
“谢少夫人。”两个小伙计看年轻美貌的少夫人,如谪仙一般,拘束紧张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傅书言跟豆蔻看了看库存,断了货源能支撑半个月,半个月前方战事兴许能有转折。
显然,荣亲王在等,等朝廷的军队和北夷部、理亲王的军队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傅书言跟月桂从药铺出来,街上的人纷纷议论,傅书言跟月桂在旁边听,前方传来消息,西南理亲王军队和朝廷大军胶着,胜负不显,而北夷部和朝廷大军开战,朝廷大军呈现出败势,朝廷大军跟北夷部在长平一战失利,败局已定。
傅书言回王府时,高璟已经回来了,坐在屋里喝茶,如缡站在一旁侍候,傅书言看他面色沉静,有条不紊地品着茶水,如缡在一旁说道,“世子爷,这是上次太后赏赐的君山银针,今头一回喝,用寒冽的甘泉水冲泡,玉泉山西南麓的甘泉水,水质最轻,泡茶最好。”
如缡侍候高璟动作娴熟,对高璟的一些习惯了如指掌,
傅书言进门,高璟沉声吩咐,“都下去吧!”
傅书言知道他有重要的事要说,高璟抬手,呷了一口茶水,凝眸看着窗外,声音极低,“你去药铺,街上大概已传遍了,朝廷大军败了,退入靳关,看来是时候了。”
高璟把空了的茶盅放到桌上,傅书言端茶壶斟了一盅茶,端给高璟,高璟接过,“西山修建皇家陵寝出了点事,我明日要去看看。”
高璟刚说到这,月桂进来,“回世子爷世子妃,山东府来人。”
高璟站起身,“我去看看。”
隔着珠帘,傅书言看见高璟跟山东荣亲王府来人说话,声音低听不清楚,一会儿,高璟进来,掩门,夫妻低声说话,“父王派人稍信来,告诉准备离开京城,等父王通知。”
傅书言知道这是荣亲王父子要起兵,高璟离开京城,荣亲王才能动手。
次日,高璟早起直接出京城去西山皇陵。
傅书言跟月桂收拾东西,早料到有朝一日离开京城,世子房中的财物大部分由傅书锦走时,带到山东去了,字画玉器易碎之物不方便携带,她设法变卖了,换成银票,方便揣在身上。
夕阳西下,远处天际灰青色,雨后的梧桐树深翠,月桂把叠好的衣物放到箱子里,统共剩下的东西装了两个红木箱子,跟高璟两个人悄悄离开京城,东西不能多带,目标大,皇帝显然不信任荣亲王,对他多加防范,荣亲王府的周围一定设有眼线,避开眼线逃出京城,如何脱身,要有周密的计划。
王府外院,王府侍卫头目一路小跑往内宅,不顾内宅外男不得进入,房门被撞开,傅书言和月桂着实吓了一跳,王府侍卫头目冲进屋,顾不上行礼,“少夫人,不好了,参将罗勇在京西魏池反了,打着拥立荣亲王的旗号,杀了朝廷命官,皇帝震怒,已派禁军出京捉拿世子爷,世子爷走时交代,如果有变,让末将护送世子妃赶奔山东府。”参将罗勇是荣亲王妃罗氏的兄长。
傅书言脑子轰地一声,瞬间空白,一股寒意从头窜到脚,她抓住炕上一件衣裳,攥出褶皱,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
傅书言松开抓衣裳的手,镇静地道:“王府现在有多少护卫?”
侍卫头目,脱口道:“世子爷带走五十名贴身护卫,王府现在有五百侍卫。”
“禁军多少人去捉拿世子爷?”
侍卫头目道:“听朝中送出来的消息,禁军几千骑兵,世子爷远在西山,对朝中变动一无所知。”
这时,许妈进来,许妈的男人采购药材有些事不能决断,稍信让她请示主子,傅书言对许妈道:“你马上回趟傅家,告诉国公爷速离开京城。”
然后对侍卫头目道;“召集王府所有侍卫跟我去救世子爷。”
侍卫头目看一眼世子妃的小腹,傅书言厉声道;“快去召集侍卫,备马。”说吧,取下床头宝剑,短刀。
侍卫头目急忙跑出去召集王府所有侍卫,王府大门一开,府门里面冲出一队人马,直奔城门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