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2 / 2)

傅书言命丫鬟打热水,净手,按住止血点,高珩感觉按压他伤口止血点的手指异常温柔,伤口没感觉疼痛,心里反倒很熨贴。

丫鬟取来药箱,傅书言给高珩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手法轻柔又利落。

伤口包扎好,傅书言问一路一直想问的话,“你怎么知道我被高昀带走了?”

高珩穿上外衣,“父王命人传令,说青州城困顿已解,命我继续去兖州,招兵买马,我去大嫂府上告诉一声,看府上乱作一团,一问,方知阖府的人迷昏了,醒来后发现大嫂失踪了,我猜到是北夷人干的,趁着黑夜,带着十几个人,从北夷背后的营地摸进去,不想被人发现,被抓,误打误撞遇见大嫂。”

傅书言收拾药箱,“小叔等伤好利落再走,年下,百姓图个吉利,现在招兵时机不对,不如等出了年,地里青黄不接,百姓家里粮食不够吃,再行招募新兵。”

“大嫂分析得有道理,出了年我再去兖州。”高珩现在走了,怕北夷军折回,他来不及救援,不放心留下一个弱女子独自应对残酷的战争。

“我回娘家,等处理完事情回王府,我过两日准备一批年下嚼过送去前线。”

她把首饰典当现银置办猪、牛、羊肉等,城郊的农户年下杀猪宰羊,她派人去收购肉类,近处的收没了,去远处村镇,荣亲王十几万大军,所需量大。

傅书言低头整理药箱,高珩的视线对上她背影,她纤柔的外表骨子里刚强。

傅家经过一阵慌乱,府里人已经平静下来,杜氏急得直抹眼泪,没有主意,跟傅鸿说,“老爷快拿个主意,一夜了,言儿被弄得哪里去了。”

傅老太太也心焦,孙女在娘家生生被人抓走了,看杜氏哭哭啼啼,安慰道:“三媳妇,她小叔不是带人去救了吗?你别担心,七丫头是个有福的,三灾八难都能过去。”

小丫鬟跑进来,“老太太,太太,七姑奶奶回来了。”

众人大喜过望,杜氏看见女儿,扑上去,又哭又笑,老太太上下打量看孙女没少根汗毛,“阿弥陀佛,七丫头,你总算回来了。”

傅老太太道:“歹人真可恶,把我傅家吃的酒菜下了药,专门冲着七丫头去的,让老身查到,一定不轻饶他。”

这一句话,傅书言心里有数,没查到下药之人,知儿趁着别人不注意,拉了拉主子的衣袖,傅书言跟她走出去,傅书言跟知儿到西面墙根底下,知儿悄悄地道:“主子被人劫持,饭菜里下了药,阖府当时都迷倒了,奴婢醒来后,琢磨,酒水奴婢一口没喝,奴婢当时失去知觉,奴婢吃了菜,一定是菜下了毒,奴婢当日奉主子命去大厨房,看见大厨房没人,年下大厨房忙碌,奴婢想起路上碰见了诚哥,差点撞上,诚哥面色惊慌,不知是不是奴婢多心,奴婢想大厨房的厨娘们都在府里干不少年了,这样的事一次没出过,不知奴婢说的对不对,奴婢就想着告诉主子。”

傅书言联想诚哥对傅家的冷漠态度,诚哥一回来,傅家就出事了,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诚哥下毒有这个可能,但诚哥为何这么做,傅书言想不通。

“走,我们去四房找诚哥。”家里出了内奸,一定要找出来,不然以后还可能出事。

傅府借住东府的房屋,没有京城庆国公府面积大,几房人住在一起,诚哥大了,应该搬到外院住,刚回来,房屋没腾出来,跟四太太柴氏母子相见,暂时住在柴氏屋里,柴氏命下人把东面一间屋子收拾了,给诚哥住。

傅书言过四房,有个丫鬟看见她,往里回,“七姑娘来了。”傅书言先进柴氏屋里,柴氏正翻布料,要给诚哥做衣裳,手里拿着几块布料比量,看颜色,傅书言迈步进去,柴氏招呼,“七姑娘,快来帮我看看那块料子给诚哥做衣裳好看,帮我挑两个颜色。”

傅书言看看柴氏手里的布料,随便指两块,“这两块颜色亮。”

柴氏对身旁丫鬟道:“明日让府里的针线上的人来给哥儿量尺寸。”对傅书言让道;“七姑娘你坐。”

傅书言坐在炕沿边,看柴氏气色好多了,问:“四婶最近夜里还做噩梦吗?”

柴氏表情尴尬,遮掩道:“这阵子好些了。”

傅书言突然道:“诚哥越来越长得不像四叔。”

柴氏一惊,手一抖,手上的料子滑落,只刹那惊慌,瞬间便恢复常态,正色道:“七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诚哥不像你四叔?我看诚哥的长相跟你四叔一样,你是不是要挑拨我夫妻母子关系。”

傅书言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母子关系还用她挑拨吗?柴氏的表现她看在眼里,她判断没错,而且诚哥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柴氏亲生的,自己亲生母亲抛弃自己,骨血关系也能原谅,如果诚哥知道自己不是柴氏亲生,对柴氏致他生死不顾,产生怨恨情绪在所难免。

傅书言站起身,“四婶不必认真,我随便说说。”

“侄女告退。”傅书言转身出了门,看对面东间,径直走过去,知儿上前打起帘子,知会屋里人,“七姑娘来了。”

傅明诚正坐在桌案前看书,旁边一个丫鬟端茶倒水,傅明诚身前摆着书本,眼睛却不知看向何处。

傅书言随着知儿的声音人已经迈步进屋,傅明诚骤然看见她,眼神慌乱,傅书言站在他面前,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你是北夷人的后代。”她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傅明诚惊得瞪大眼睛,嘴张了张,毕竟年纪小,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傅书言先发制人,“傅家饭菜里的毒是你下的,高昀已经都告诉我了,他让你这么做的,给了你药。”

傅明诚不知道傅书言套他的话,十岁的孩子,被傅书言一诈,以为傅书言已经知道事情真相,耷拉着头,没说话。

傅书言看着他,诚哥等于默认了,她原来以为这孩子要狡辩,气消了些,“诚弟,你虽然不是傅家的骨血,傅家养你这么大,傅家人没什么对不住你,我自认七姐姐也没什么地方对不主你,你为何害我?你这样做拍着良心想想,对吗?”

诚哥低头,嗫嚅道;“你既然都知道了,把我抓去治罪。”

傅书言看着这个孩子,生出几分可怜,问;“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汉人?”

诚哥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怨恨,“战乱时,我生病躺在客栈里,北夷人打来,母亲丢下我,自己跑了,我当时害怕,生病没有力气跑,躲在墙角,后面被夷兵抓住,他们想杀我,我害怕哭喊,挣扎,衣裳都扯破了,一个夷兵发现我背后有一小块类似胎记,我小时候,奶娘说我背上长个胎记,我就以为是胎记,那个北夷兵认出我后背的一块红斑不是胎记,是夷人一个部落生下男孩,都做个记号,后来他们没杀我,带着我,我就在军中打杂,后来高昀找到我,我恨母亲,就照他的话,把府里的水缸里下药,他说不会死人,我没想到他要抓七姐姐。”

诚哥眼中尽是懊悔,“七姐姐,你待我很好,我没想害你,我真不知道他们要抓你,我想祖先是夷人,跟他们都是一个血统,自然我心里向着他们的。”

傅书言点点头,“这倒是实话。”诚哥看着也是挺可怜的,既然知道了身世,留在傅家显然不合适,古人观念,断然不能接受混淆血统,其实,老太太心里应该有明白几分,不想揭出来,不愿意四叔痛苦难过。

“你想怎么办?离开傅家,回去你们祖先住的地方吗?”傅明诚盯着她,“七姐姐不准备把我交出去,处置我吗?”

“你叫了我几年的姐,我怎么忍心把你交出去。”傅明诚是北夷人,做了恶事,如果汉人知道,断然不会留他活命,他终究是个孩子。

傅明诚眼巴巴地看着她,“我想回祖先住的地方。”

傅书言答应,“好,你收拾一下,我派人送你回去。”

傅书言走了两步,转回头,问;“四婶自丢下你之后,很后悔,夜里睡不好觉,经常梦见你,如果她没有丢下你,你舍得离开她吗?”

傅明诚想了一下,摇头,“如果她没丢下我,她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忍心离开她,现在我没法跟她亲近,想起她对我做的,我还是不能原谅,如果我是她的亲生骨肉,她能丢下重病的孩子不管吗?”

傅书言再没说什么,转身出了门,脚刚一迈出门,看见柴氏呆呆地站在门口,显然她和诚哥的对话,全听了去。

傅书言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转身朝外走了。

知儿跟在她身后,主子跟诚哥的对话别说柴氏,连知儿挺吃惊,一路不解地问;“姑娘怎么知道诚哥是北夷人?昀皇孙告诉姑娘的吗?”

傅书言边走边道:“没谁告诉我,你没发现诚哥的五官,面横阔,颧骨高,眼凹陷,眼无上纹,典型的夷人面貌,当然我是猜的,不幸,让我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