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看着那一刀刀落在那曾经的亲王身上,也都大呼小叫起来,却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
剐刑呢,多少年才能遇到一个!
隔了一条街的酒楼里,一身淡紫襦裙的谢凝与陆离两人坐着,静静地喝着茶,听茶楼里说书先生和茶客们纷纷议论着汝阳王府之事。观刑百姓的欢呼声从远处出来,此起彼伏的,都是对汝阳王府的骂声。
“唉……”谢凝放下茶杯,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昨日已经下令褫夺汝阳王府三代之内的郡王爵号,将汝阳王府抄家废除,并且做主将埋在汝阳王妃墓中那贞妃楚妍的尸骨给拖了出来,扔在乱葬岗中。楚妍被先帝送给汝阳王景昙固然可怜,但她别的没教景渊只知道教他篡位,这点便该死!何况十一年前景渊不过是十四五的少年,竟然在明知自己的是隆昌帝之子、琴半夏是越王孙女的情况下,依旧骗取琴半夏的身子,毫无伦常可言,所作所为比之禽兽尤且不如,不将景渊杀了,难消她心头之恨!养不教父母之过,楚妍也必须死!
将汝阳王府的名声弄得如此狼藉,谢凝并不觉得自己狠毒。一个家族,既然敢三代人都想着谋朝篡位,那就要付出点代价,否则的话,怎么能显示出这天下第一尊贵的位置有多难得呢?她唯一可惜的是,景渊这样的谋略,若是不存谋反之心而为她所用,该是何等的人才!
但终究也只能罢了。
将汝阳王府揭底之后,谢凝又命刑部和大理寺练手,将陆陆续续地将越王案、闻氏案中涉案人员都调查了清楚,全部恢复了名誉。越王谢樘草草掩埋的尸骨被在皇陵中重新选址安葬,灵位送入太庙皇子偏殿中供奉。琴半夏作为谢樘的外孙女,谢凝本欲册封她为公主,但琴半夏固辞不受。
“陛下,半夏生于草野,长于江湖,肩上更担负着传承杏林谷医术的重任,望陛下怜悯,容半夏回归山林,依旧做自己的杏林谷谷主。”
谢凝也不忍心杏林谷琴家无后,便同意了。同样的话她也问了白芷,白芷也说:“陛下,我……我想呆在娘亲身边。”
这里有谢凝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但她嘉仪郡主的封号是当着群臣的面赐下的,她又是越王谢樘之后,谢凝便准许她做了个特殊的郡主——远离朝堂,回到杏林谷中学习医术,悬壶济世。
“芷儿这般聪明,可不要辜负……”谢凝一时语塞,忽然想不起来自己的辈分了。
“陛下,芷儿该叫您皇姨婆。”琴半夏说着便看了白芷一眼。
白芷立刻懂事地会意,叫:“皇姨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医术,绝不辜负您的期望,芷儿一定会做个好人的。”
她的父亲隆昌帝与谢净之父越王是亲兄弟,她与谢净便是堂姐妹,琴半夏是谢净之女,叫她一声姨不过分,而白芷是琴半夏之女,叫她一声姨婆当然也是对的。只是……
谢凝不知为何有种脱力感,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朕自然相信你们,只是这‘皇姨婆’的称呼以后却是不必了,朕尚未满二十二岁,平白做了个皇姨婆,只觉得半截身子入黄土,鹤发鸡皮,已然是个丑八怪了。”
周围的宫女、女官们闻言不由得全都抿着嘴偷笑,琴半夏听着“丑八怪”三字便想到了她脸上的伤疤,道:“陛下,您脸上的伤疤是太上忘情残留的几丝余毒被封在此处,只消等锦书与决明从南疆回来,便能借去。”
谢凝自然明白,她留了琴半夏与白芷几天,亲自为白芷举行了册封典礼,又亲自送到宫门口,叮嘱白芷经常回来看望她,才终于将琴半夏母女放离开了。
越王案中除了越王府遭到灭顶之灾之外,安国公、定国公两府也被抄家,定国公府已经没了人,安国公府还剩下个孙墨释,如今依旧是户部仓司员外郎。谢凝为定国公、安国公恢复了爵位,下旨令孙墨释继承安国公爵位,将孙墨释吓了一跳,在她紫宸殿面前哭了三天。
“陛下,微臣……微臣不行的,微臣做不来啊!求陛下收回成命!”
“你这傻孩子。”谢凝哭笑不得,被他烦得不行了,只能训斥道:“祖宗留下的基业与封号,做子孙的哪里能说不要就不要?这并非你一人之荣耀,而是整个家族的,不可不要。”
孙墨释无法,只能委委屈屈地问道:“陛下,那微臣继承了安国公的爵位之后,还能不能在户部当职?微臣十分喜欢给您做官,不想回去镇日种花养鸟遛狗。”
“你想走朕还不许呢。”谢凝笑道,“爱卿且安安心心地给朕做官吧!”
孙墨释登时开心地笑了,期待地看了她一眼,表情又十分犹豫起来,吞吞吐吐道:“陛……陛下,微臣还有个请求,希望陛下恩准。”
谢凝点头,“且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