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李八卦有些饿了,等了一会儿明舟,见他还是惊呆的模样,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又拍了拍他的头,鼓起脸:“你到底去不去呀?不去我可走了,不然二师兄走远了。”
地府不是那么好去的,要等阴气最重的时候,地狱之门打开才能进去。而地狱之门,只有池砚能看见。
“可、可……”明舟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无力垂头,“不行的,我们两个法力低微,地府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而且八师兄说过,一切都是定数,强求不来。”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那是定数呢?”李八卦歪了歪头,顿了顿又道,“还有我们之前并没有求过呀,又何来强求?”
她歪理一套一套的,明舟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道:“真的可以吗?元、元清他真的还能活过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李八卦眯着眼睛往前一瞧,是孟洵,池砚,花无邪和曲云流。
看来池砚是要出发寻地狱之门了,她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回头道:“你只说想不想十二师兄回来吧。”
明舟忙不迭点头:“想!”他做梦,不,他不做梦都想元清回来!
“那乖乖跟我来。”
再不犹豫,明舟一咕噜爬起来:“嗯!”
……
阴气通常子时最重,黑白无常也喜欢那时出来勾魂。可李家庄近来死人太多,鬼怨太重,天才擦黑,他们已经打开地狱之门出来。
黑无常打了一天的马吊,此刻一脸憔悴,哈欠连天,连勾魂锁都拿不稳。
白无常斜了他一眼,从兜里掏了个东西扔他怀里:“黑老弟,要是被阎王知道你们私下开赌局,看他不剥了你的皮。”
“嘿嘿。”黑无常定睛一看,原来白无常丢的是个蜜桔,他“嘿嘿”笑了两声,剥开橙黄的剥皮,掰一瓣抛到嘴里,酸甜多汁,很是醒神。“我这也是没办法,上次勾了李家庄那人,被他家凶婆娘追到地府大闹一场,阎王可是扣了我两个月的俸禄。不赢点钱,日子过不下去啊。”
话虽如此,但你赢过吗?
白无常眼里写着明晃晃的鄙视,不再理他,打着哈欠慢悠悠往李家庄走,今日他们接的任务是勾二十个魂。
可有得勾咯。
“唉,白老哥。”黑无常追上来,嬉皮笑脸道,“不如咱们打个赌呗?”
白无常懒洋洋道:“赌什么?”
“不多,十两银子。”黑无常想到杭州楼外楼的东坡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早早和判官求来几日后去杭州勾魂的差事,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吃饭的银子了。
白无常嫌弃道:“我是问你,赌什么?”
黑无常双目清亮,看着不远处的李家庄,胸有成竹道:“赌那凶婆娘还要杀多少人。我赌三百。”
李家庄共有四五百号人,除去他们这几日勾的一百多,三百差不离。
“屠庄吗?”白无常眼睛微眯,“好,那我赌,她一个都不杀。”
“嘿嘿,我赢定了。”黑无常想到那凶婆娘大闹地府的泼样,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从天而降,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
白无常微微一笑,出来时阎王吩咐他转告不知在哪儿打马吊的黑无常,今夜有人会解决好李家庄之事,他们完成今天差事就可以放假三天。
还真是勤快的鸟儿有虫吃。
三天,十两银子应该够花吧?
黑白无常前脚离开地狱之门,池砚后脚就到了,不过是田边一个毫不起眼的草垛子,他手指一点,草垛子竟然缓缓分开,里面赫然是一条蜿蜒往下的石梯,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泛着生生的寒气。
然后清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漆漆的石梯。
“走吧。”见池砚进去,李八卦从花树探出头,拉着明舟撒脚往草垛子跑。“不然门关上了。”
一进地狱之门,身后的草垛合上,视野瞬间变得漆黑阴森,只隐隐可见脚下白生生的石梯。耳畔不知是哪儿吹来的风,凉飕飕的。
李八卦脑海里又浮现老君那些鬼样百出的睡前小故事,一下缩在明舟身后,小小声道:“十一师兄,你在前面带路。”
“嗯。”明舟知道她怕鬼,紧紧牵住她的手,“别怕小师妹,我会保护你。”
能不怕吗?
阴曹地府可到处是鬼,百鬼沼泽比起地府,不过是小菜一碟,或者,小小菜一碟。
若不是为了元清,哪怕三界之内只有地府能吃肉,李八卦都不去。突然,不知什么扫过她细白的脖颈,有点黏,还有点腥臭。
她“唰”地回头。
依然黑漆漆一片,还好,没有鬼。她松了口长长的气,抬起袖子擦额头的虚汗。然而才擦一会儿,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不可置信地瞧着她空空的两只手,声音抖得支离破碎:“十一师兄?你、你还在吗?”
呼啦,呼啦。
回应她的是呼啸的风声,只见蜿蜒向下,望不到尽头的石梯上,哪还有明舟的身影。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怎么回事,十一师兄呢?!
这时那个有点黏、有点腥臭的触感再次落到她的脖颈,李八卦来不及细想,惊呼一声就捂着脖颈往下跑,然而刚踩到下一个台阶。
她就脚下一空,直直摔了下去。
呜呜呜,这到底是什么鬼?好可怕呀!
另一边,判官拿着算盘,带着鲁班巡查地府那些年久失修的地方,忧心忡忡道:“先生你看,这里经常有又黏又腥的东西掉下来,时常吓坏新来的鬼魂,是不是要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