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镇心头一动,含笑道:“我听你叫王爷身边的沈统领‘大叔’?你可知他比我还小一岁?”
无艳目瞪口呆:“啊?可是我看他的样貌……好似比你大许多呢。”
尉迟镇哈哈笑道:“那或许是我面相年轻些罢了……既然如此,不如你就也如此叫我。”
无艳仔细看了看他:“看着着实不像……大人你是不是诳我?”
尉迟镇正色道:“我怎会诓骗你?不信你可以问沈统领。好歹你叫我大叔,总比叫大人要亲切些。”
无艳鼓起腮帮子:“知道啦,那好吧,尉迟大叔。”
尉迟镇看着她的样子,不由想起在青州府家中“洞房”早起,无艳吃点心的模样,很是可爱。他咳嗽了声:“连名带姓地叫何其生分,叫大叔就成了。”
两人说了这会儿,无艳便站起身,道:“大叔,我得走啦。”
尉迟镇忙道:“不是说今日你要住在这客栈里么?我跟店主说声便是了,现下又去哪里?”
无艳眼前浮现那薛逢公子临去之时的眼神,便道:“我出去随便走走。”
尉迟镇看到她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惘然之色,心中暗惊,便道:“你不会是还惦记着那位薛公子吧?”
无艳受惊,瞪圆眼睛看尉迟镇:“你、你怎么知道?”
尉迟镇搁在桌上的手悄然握紧,又缓缓松开:“丫头,你听我的话么?”
无艳问道:“什么?”
尉迟镇道:“帝都不比别处,这里的人多,事多,恩怨情仇也多,有些事和人,不要去理会,才是明哲保身的法子。”
无艳略有些疑惑:“我没有想怎么样,只不过、看着那个人……怪可怜的,何况我只是想想,不至于就这么快又碰上……”
尉迟镇又叹了声,忽然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叹息都在认得她的这几天里发生了。尉迟镇道:“这世上可怜之人数不胜数,莫非你一个个都要放在心上?”
无艳道:“若是给我遇上,若是我能做些什么,我自然是不能袖手不理,能救一条性命,总是好的。”
“可……若是因此惹祸上身呢?”
无艳疑惑道:“我只是想救人罢了,什么惹祸上身或者其他……怎会去想那些多余的。”
尉迟镇哑然:当初在云门寺,丹缨的刀几乎贴上她的背了,她兀自不动,只为了一放手的话,就会害死紫璃;之前薛逢咬住她的手腕,她第一反应,竟还是护着薛逢。都说医者父母心,但做到这点的,放眼天下又有几人?可偏就在他面前,有此一人。
或许对无艳来说,并没想其他什么大道理,就如她自己所说的,只是单纯地想救人而已,可这点,却又是最难能可贵的。
尉迟镇本是极能劝服人的,但是此刻,看着一片赤子之心袒在自己面前,他竟没有法子用他那套人情世故明哲保身的道理来劝她,或许,是不忍,这少女如雪一般无邪的心意,若是需要谁在上面踩上污糟的一脚,他不愿那个人是他。
尉迟镇垂眸,心念转动,便故意皱眉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两天我急着打马回京,生怕误了期限不敢稍作停留,回来后,却觉得双腿到了夜间就一阵阵地疼……不知是怎么了……”
一听这个,无艳果真没再说其他,忙问:“是么?是怎么样儿的疼?”她说着便靠过来,俯身看向尉迟镇的双腿。
尉迟镇拧着眉道:“是膝盖这里,隐隐作痛,我也没得空去找大夫……”
无艳很是关心,扶着尉迟镇的膝盖便蹲下身子:“我给大叔看看好么?”
这自然正中他下怀:“有劳,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无艳的手在尉迟镇的膝头轻轻按落,问道:“这样儿可疼么?”
尉迟镇道:“不疼。”目光从她面上落到她的手上,见那细嫩的小手轻轻在膝头摩挲,忽地想起……曾经是握过她的手的,只不过现在仿佛已经忘了那种感觉。
无艳却认真地又看他一眼,试探着问道:“大叔的腿曾有过旧伤不曾?莫非是受过寒?我能不能仔细看看?”
尉迟镇身不由己道:“不曾受过旧伤……曾有过几次野外露宿,或许受过寒也不一定……好,你看吧。”虽这样说,却浑然不知无艳会如何替他看。
无艳扶着尉迟镇的腿,将他上面的袍子轻轻地撩起来,神情凝重。
尉迟镇望着她的动作,身上忽地有些发热,他喉头一动,瞬间心跳也莫名急促。
“无艳姑娘!无艳姑娘你可在?”掩起的门忽地被用力推开,门口来人面色仓皇,一眼看到眼前情形,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