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雨中真相(2 / 2)

月上重火 君子以泽 2931 字 1个月前

“你和上官透,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

“有!”

“你骗得过重雪芝,便认为骗得了我么。”

“你……何故问我此事?”

雪芝这才想起那站着的女子是什么人——燕子花,前几日才和她在奉紫寿宴上对决,又和上官透扯不清关系的峨嵋女弟子。这人说话方式和外貌完全没变,只是让人迷惑不解的,是她现在竟然变成了雪燕教的人。此时,那提水的女子道:“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对上官透的所作所为,似乎不在计划当中。莫非是对他动了真情?”

燕子花涨红了脸:“我不过是想挑拨重雪芝和他的关系,以免他帮忙,给教主带来大患。”

“教主最担心的,便是重雪芝和林奉紫关系好转,和上官透一点关系都没有。若你真想挑拨,也该是她和林奉紫的关系,也该把当年灵剑山庄的旧事翻出来说。你倒是颇有奉献精神,自个儿上阵。”

“你少尖酸刻薄,不要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唉,你等等,不要走……”

提水的女子带着水桶,走远了。可惜一直背对雪芝,什么也看不到。很快燕子花也跟着离开,雪芝一时间理不清思绪:她和奉紫关系好转,对原双双又会有什么影响?那燕子花只算苍蝇不算豺狼。而寡言的女子,知道的事似乎更多。但没有时间多想。她又快速回到屋脊旁,丰涉也挂在那里。屋内的俩人已人道结束,开始讨论其余的事。原双双娇嗔道:“丰郎,我自知不如《莲神九式》,但若此秘籍走漏之事为真,你又恰巧得之,修炼之前,还是要慎重的好。”

丰城大笑道:“哈哈哈哈,那武功男的练了像女的,女的练了像男的,我怎么可能练?我呢,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好歹也是个当爹的。当爹的,怎能做如此不尽责任的事?”

“瞧瞧,你都心疼自己的儿子,我也会心疼女儿般的奉紫啊。”

“你确实是很疼奉紫。只是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听见原双双宛若少女的娇嗔,他呵呵笑了一声,“你这般同情她,那你自己呢?双双,我记得你初次跟了我时,是十七岁罢。那时你已不是女身,为何又这样在意奉紫的清白?”

屋内沉默的尴尬,连雪芝都能感受到。但过了片刻,原双双又娇笑出声:“人家这不是怕给封掌门添麻烦么……”

接下来,二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话题,雪芝越听越困,回头才发现丰涉已没了踪影。是时正逢景昃鸣禽归,火云半遮斜阳,流红洒落万家。雪芝偷偷离开屋脊,见他正僵直地站在屋顶上,身影被斜晖的金边勾了出来,浓稠的发间,密密麻麻的几根小辫子和腰间的葫芦一般,在风中没有规律地乱舞。他的身后是万丈浓焰下的苏州城,迥泽小桥,渔家归路,都被绵绵红光紧紧包围环绕。隔了很久,雪芝才轻声问道:“这般安静不像你。怎么了?”

“你说得没错,那人是生我的人。”丰涉答得相当干脆。

“你是说……丰城?”

“嗯,他知道我存在过,以为我已死。”

“那你为何不和他相认?”

“他是华山派的掌门人,江湖人眼中的英雄豪杰。”丰涉笑得一脸灿烂,却一直看着地面,完全没有抬头的勇气,“我是他扔的,也是满非月养大的,为何要认他?”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当然是圣母。”

“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会骗你?”

“有想过,所以我一直都有留意丰城的行踪。但是他对我母亲和我的事绝口不提,也从来都对人说,他只有一个儿子。”

胡风猎猎,落晖茫茫。小舟悠悠从河道中划过,远方的青山中,寺钟忽然敲响,余晖从云缝中漏出,燃烧了视野中的重重红楼。丰涉回头,因为背着光,身影极暗,站在暮景中,像是脱了群,孤形单影的鸾鸟。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很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落寞:“听说我母亲是一位美丽稳重的女子,和我见到的女子都不一样。虽然别人总说她早死了,说这些也没用,但我还是觉得……唉,不说了,烦死了,人活着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雪芝像是不会武功一样,踩着颠颠簸簸的瓦片走向他,朝他伸出手:“你的心情我完全了解。经常会感到孤独……是吧?”

丰涉一掌打掉雪芝的手:“说话真肉麻!”

雪芝依然坚定地伸出手:“待会儿我们回去便拜把子,我当你姐姐,以后谁都不敢欺负你。”

丰涉看着雪芝,一如在看着奇怪的生物。见他迟迟不和自己击掌,雪芝走过去,对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人,重重拍了拍肩:“小涉,大姐会照顾你的!”

“那……大姐送不送亲亲?”

丰涉揉着满是淤青的胳膊,和雪芝一起回了仙山英州。远远便看见一如既往生意红火的大厅,俩人刚一跨进大门,一个女子便掂着手帕快步走来,捉住雪芝的双手:“妹子,你这是去了哪里,可把我们找死了!”

此时,雪芝就算不看眼前人,只看丰涉的反应,也知道捉着自己的什么人:丰涉的眼睛已经长在了她的脖子下,小腹上。雪芝一边狠狠踩了丰涉一脚,一边笑道:“好久没见红袖姐姐。”

“亏你还记得我!”俩人数年未见,裘红袖竟难得一见如故,叽叽喳喳说起来,“看看我们当年的小丫头,这会儿可出落成了大美人,难怪那么多男子为你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话说回来,当初我还跟一品透说,让他小心着,不要让你喜欢上他,免得他这花心大萝卜辜负了你……没料到啊,第一个栽的竟是他!”

雪芝连忙作了个“嘘”的动作:“你饶了我,别说这么大声。”

“那好,我们上楼说。”说罢拽着雪芝往楼上走,后面的丰涉完全变成了陪衬。

仙山英州依旧依水而设,每上一层楼,经过一个拐角,都透过窗棂花纹外的水流,横穿苏州的小船,被风吹着摇曳的大红灯笼。走到二楼,后院景象一览眼底:房门贴满“福”字,种满蒲桃槐树。二楼栏杆上挂了几顶圆草帽,一些稻穗和干辣椒,红黄相称,光亮光亮的,令华美客栈朴实世俗了不少。裘红袖指了指院中几株花叶:“看到那凤仙花和紫茉莉了么。凤仙是一品透送的,胭脂花是狼牙送的,说是给我送来染指甲和抹胭脂。不过我当时一看便知道,狼牙会送这玩意,定是一品透叫的。他那大老三粗的心肝,能想到这些小事儿?当时我还夸一品透懂姑娘心思来着,没想到这才多久,便跟傻子一般。”

雪芝一脸怨气:“狡猾如狐,凶狠如狼,哪里傻了?”

“听到没有,芝儿都说我不傻。”

“她是你老婆,当然帮着你。”

雪芝木然站直,只听见身后的房门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上官透靠近以后,只是站在她身旁,还保持了一段距离:“别这么说,芝儿还未应了我。”

裘红袖看看雪芝,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倾坛饮酒,难知其味啊。”

丰涉也笑得不三不四,还用手肘碰碰雪芝的胳膊。一时气氛诡谲,雪芝实是沉不住气:“你们看来看去笑什么?我和昭君姐姐是姐妹情谊!”

房里有人噗的一声笑出来。大家回头,只见仲涛嘴里嚼着鸡腿,十根手指在衣摆上蹭了蹭,快步走过来,重重地拍拍上官透的肩:“吃瘪了么。让你过去自鸣得意,忘乎其形。”

上官透胸中万箭穿心,却还是稳住形态:“肌肉公子除了幸灾乐祸,也就会扒了衣服,在院子里烤成条熟鲚。”

“还不是因为红袖那死女人说,男子要黑才英俊。”

“肌肉公子?”雪芝忍不住看一眼仲涛的手臂,又扫了一下他的胸口。

仲涛连忙挡住胸口:“妹子,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前几天被红袖喂死的金鱼。”

雪芝没说话,红袖眼睛眯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红袖美人发如青云。”仲涛干笑,“都别站在门口,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