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1 / 2)

绣瑜之所以有此问, 是因为大军主力尚未归来, 裕亲王、恭亲王和大阿哥都才刚刚入关。朝中却突然传出似真似假的传言, 说两位王爷的本意是将计就计, 佯装信了噶尔丹的诈降之计, 大军暂缓追击;却派出精兵在其逃亡必经之路上设伏, 以求全歼准噶尔残部。

岂料大阿哥这个愣头青一听要停止追击、接受投降, 顿时大为光火。他瞒着裕亲王抗命调兵,指挥禁军继续追击,最终打草惊蛇, 放走了噶尔丹。

而之前的战报上说的却是“裕亲王怯战,大阿哥果断出击,然而回天乏术”。

这两个版本之间的差距可大了去了。若按战报上的内容来讲, 大阿哥是英明果断的统帅, 只是运气差了点,被自家叔伯拖了后腿;如果按传言来讲, 大阿哥就是鲁莽愚蠢, 不尊军令延误战机, 不仅无功反而有过了。

裕亲王人虽然还在关外, 但是书信早已到了京中福晋手上。西鲁特氏趁康熙还未回京, 先进宫到皇太后处哭了一回:“王爷偌大年纪了,我原说让他推辞让贤, 他偏要逞强,说什么鞠躬尽瘁报答皇恩。如今御史言官人人喊打, 这可如何是好?”

西鲁特氏做了爱新觉罗家二十年的媳妇, 素来孝顺伶俐。见她哭得伤心,皇太后也跟着连连叹气,心疼儿子老远辛苦一场,还落一身不是。可她一向是不管事的,也不懂怎么跟康熙求情。

裕亲王夫妇平日里为人忠厚老实,从不拿捏人,跟西鲁特氏交好的六宫妃嫔不在少数。然而锅只有一个,不是裕亲王背,就是大阿哥背。惠妃可是跟她们住在一个廊檐底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个当口上,谁要给裕亲王说了话,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算计呢!众妃只好告病不见。

况且这事儿本来也是有理说不清的。西鲁特氏坐在永和宫的西间炕上,收了眼泪,捏着帕子恨恨道:“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说来这事还是王爷糊涂。他跟恭亲王商量定了要将计就计,因怕走漏消息,除了从王府里带出来的两个心腹谋臣,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王府里的谋臣形同家奴,他们的证言只怕难以取信于言官。”绣瑜不由为难,“旁人也就罢了,大阿哥是一军统帅,怎么连他也不知会一声?”

三路部队联合作战,居然在一路大军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定了追捕噶尔丹的计谋,这说出去谁信呐?恭亲王虽然可以作证,但伯父叔父两个联合起来指证大侄儿,未免不好看。

西鲁特氏苦笑道:“大阿哥鲁莽好胜,多次跟王爷请战要做先锋官。王爷怕他知道了,要亲自领兵设伏,万一有个好歹不好跟皇上交代,所以干脆连他一起瞒着。”

绣瑜顿时扶额,这就是阴差阳错,脑电波不在一个频段上的悲惨后果了。

西鲁特氏如此诚恳地坦言相告,绣瑜只得脸色凝重地点头:“我与姐姐相交已久,家中弟妹都多蒙王爷照料,我必定尽力一试。”

西鲁特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就要行礼:“多谢娘娘。”

绣瑜忙搀了她,两人重新坐定。西鲁特氏才急道:“可是惠妃那边岂会轻易就范?如今明面上大阿哥占着理,真要到朝堂上论个谁对谁错,我们哪里论得过明珠?”

绣瑜灵机一动:“那姐姐不如退一步。王爷的‘将计就计’证据不足,与其强行跟大阿哥互相指责,让朝野议论纷纷,让皇上为难,不如明面上老实认罪。罚奉去职都是小事,将来风头过了,皇上一句话就能复职。舍了面子,只要爵位还在,就能保全王府的根基。”

毕竟是关乎子女未来前程的事,西鲁特氏不禁面色凝重,她低头思考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艰难地点头:“旁人怎么看王爷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只要皇上知道王爷的苦衷,这恶名我们背了。”

回放结束。

康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态度过于严肃了些,他靠在秋香色金钱莽引枕上,笑着指责道:“说来真是没了王法了,你叫老六送了那些东西到鹰庄给老四,怎么没有朕的?”

绣瑜不由目瞪口呆,这还是皇帝吗?怎么那么像无赖呢?因为知道康熙高寿,她确实记挂胤禛和晋安更多一些,如今被对方一口道破,不由心虚:“您身上的万字锦观音护符,不就是臣妾做的吗?况且贵妃她们都不曾向鹰庄送东西,单臣妾送,不是惹人笑话吗?”

说到其他妃嫔和雨露均沾这个话题,就轮到康熙不自在了,他轻咳一声回归了正题:“皇嫂到你跟前求情了?”

裕亲王府跟永和宫关系匪浅人尽皆知,绣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拿了个美人拳在他腿上敲着,语气轻快地说:“都是些妇人之间的软和话,无非是王爷年纪大了之类上不得台面的理由。臣妾觉得皇嫂还是识大体的,知道王爷犯下大错,皇上为了平息前朝物议不得不罚。”

康熙不由失笑:“有你这么给人求情的吗?你怎么不提最近大阿哥莽撞误事的传言?”

绣瑜奇道:“传言多半是假非真,臣妾原本不信。可皇上这么一说,这传言竟有几分可信之处?”

康熙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哪是原本不信,分明是等着朕说出口呢。”他没有过多纠缠,反而闭了眼睛颓然长叹:“知子莫若父。”

“可惜,可惜!时也,运也!”

其实自从他上了草原就染病,康熙差点以为自己成了大清的罪人,最后裕亲王在他回銮的情况下,能够稳定军心,战而胜之,已经让康熙十分宽慰了。

然而胤褆也是他重视的儿子,这次出征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只是年轻人稍微莽撞了些,也是那噶尔丹太过狡猾的缘故。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把板子落在儿子身上还是更心疼些,康熙也只有在心里默念一句,委屈老哥哥了。

他半眯着眼思索了一阵,突然问:“裕亲王家的三阿哥保泰已经八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