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翠儿叫道:“你们想要如何?无缘无故是要怎地?”
顾詹士道:“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
此时, 忽地前头皇太孙妃万氏面带怒色而来, 拦着怒斥道:“你奉谁的命?我身边的丫头, 难道是贼么?”
顾詹士不敢直言逆犯, 正相持之中, 是太子赵正踱步出来, 淡淡道:“如何?这是孤的命令。”
万氏方不敢造次, 垂首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只是……不知道翠儿到底所犯何错,竟要将她拿下?”
赵正扫了她一眼, 道:“孤做事,难道还要向你诉说详细么?”
万氏蓦地抬头,双目微红, 嘴唇蠕动, 却说不出话来。
赵正不再理会,仍是率人而去, 背后万氏盯着他的背影, 眼中泪光闪烁, 最终抬袖子拭去泪痕, 低头去了。
此刻侍卫们将翠儿跟那妇人压下, 翠儿兀自叫道:“皇妃救我……”却终究亦被押下,那同行的妇人便一直哭告不停。
云鬟远远地看着, 心中滋味有些异样。
此刻赵正已经出外,白樘见云鬟不动, 便回头看了她一眼。
阿泽忙拉她一把道:“走了, 发什么呆呢。”
众人又来至二重门上,于那府中的习练场的空地上,命管事将外间府中所用的人手召集起来,依旧如法炮制。
因外面的使唤人手比里头更多,自然越发耗神,防备也更加森严。
云鬟不敢顷刻疏忽,只顾盯着看,一个时辰之后,终究陆陆续续地也筛选出了三个人。
这三个,却比里头的翠儿跟那妇人难办多了,他们早听说里头有变,如今见上头指指点点,其中一个立即便跳起发难,趁人不备,从腰间拨出一柄解腕尖刀,不由分说间连杀两个下人,便又向着赵正冲来。
被这般鼓舞,另一名细作也跳了起身,这两人的武功竟都不弱,周围又都是些不会武功的仆从,顿时数人血溅当场。
云鬟见是这般,便想回过头去避开。
谁知才略一动,却听白樘的声音传来,竟吩咐道:“仔细看着。”
云鬟忙又忍着不适,打起精神来看着现场众人的反应。
因为事发突然,这些在场的太子府下人跟侍卫们,多半都是惊愕恐惧,有人逃走,有人大呼,有人委顿倒地……然而……
云鬟凝眸定神细看,只不知为何,刀剑相交,金铁之声中,耳畔也仿佛有些轰鸣重响,扰得她头越发疼起来。
只仍是咬牙盯着。
此刻偌大的院落,便如修罗场似的,那两名杀手砍翻数人,便同侍卫们战在一块儿,早又有太子的贴身侍卫,将赵正围在中间护住。
赵正目睹这一场,恨得冷笑道:“这帮辽人,当孤的太子府是什么?”才要吩咐统统杀了,忽然想起还要留活口,便只咬牙忍住。
又过片刻,侍卫们伤损了几个人,那两名杀手却一死一个重伤,剩下一人本趁乱欲逃,却给早有防备的阿泽拦住。
阿泽的武功对付此人,却是绰绰有余。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足有两刻多钟才结束。
云鬟看的眼花心跳,脑仁也越发疼了起来,突突乱窜似的。
耳畔起初还能听见喊杀声,到了最后,便只听见“嗡嗡咛咛”的刺耳声响,竟不知从何处而来,难受至极。
白樘见大局已定,低声问道:“除了这三人,可还有可疑者么?”
云鬟凝眸盯着场中众人,一幕一幕地回想方才那两名杀手发难之时,在场众人的反应。
白樘见她不言语,反而只是目光空空似地盯着场中,便静默等候。
不多时,云鬟抬手,指着左侧一名侍卫打扮、看着其貌不扬之人道:“他。”
——方才众细作发难,侍卫们无不严阵以待,此人手按刀柄,却有狐疑之色,看向太子之时又目露凶光,虽是一刹,却逃不过云鬟的眼。
所有人都是一惊,赵正皱眉道:“谢推府说的什么?”
几乎与此同时,白樘却道:“拿下。”
电光火石之间,那侍卫见势不妙早拔刀而起,只可惜毕竟晚了一步。
离火闪身上前,不由分说地错开手腕,腰刀坠地瞬间,又在后颈上重重地以手刀一斩,那侍卫便匍匐倒下。
赵正见状,久久无语,只是面露骇然之色。
白樘躬身道:“请太子恕我方才擅自下令之罪。”
赵正咽了口唾沫,才勉强笑道:“侍郎何罪之有?只不过……我太有些震惊了,没想到……府内侍卫里,竟也混有辽人细作。”
太子的侍卫军,选拔何其严格,却仍给细作混了进来,却让赵正如何不心惊。
赵正忍不住满面惶然,却又看向云鬟,迟疑道:“只不知道……谢推府是如何看出来的?”
白樘正也转头看向云鬟,却见她脸色发白,站在原地摇摇晃晃,白樘来不及回答,迈步回到身旁:“怎么了?”
云鬟闭了闭眼,抬手在额上一扶:“没事……”
耳畔却又传来方才内宅那妇人的叫声:“不要拿我,我并未作恶!”
云鬟极想抱头蹲地,只是面前是白樘还有太子……便只强撑站立。
白樘见她目光闪烁,大异平常,便道:“后事我自会料理,你累了,且先歇息片刻。”回头招了阿泽过来照料。
这会儿太子府的人便将现场清理妥当。赵正便对白樘道:“原先侍郎向我提出这建议之时,我还并不以为意,却想不到,竟是这等立竿见影之效。若非如此,孤且不知,府中果然有这些贼子潜伏呢。”
白樘道:“辽人细作防不胜防,纵然今日拿下这些人,却也保不准还有潜藏的更深的。”
赵正道:“所言极是。以后孤行事必然会越发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