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筠脑袋倚在马车的木板上,一时间倒还想不到这些。尹明德谋逆,还连带着父亲,也不知道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在私心里,她并不想尹明德能成功,甚至更希望他能够被圣上就地正法,背上千古骂名。可作为苏家的子女,她又怕苏家遭受连累,更怕祖母会出事。
祖母为什么不让她留下来呢,如果留在长安,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不会如现在这般倍受煎熬。
苏玠看着她,犹豫了片刻道:“大……阿简,前面有个茶棚,下来喝碗茶再上路吧。今儿个天气热,马夫也该累了。”
苏筠略微颔首算作答应,和苏玠、秦莹夫妇二人一起下来,在茶寮寻了个空位坐下。
蒹葭亲自斟了茶水给她:“姑娘喝一些吧。”
苏筠接过来小抿了一口,忽听得身后马蹄阵阵,她下意识侧目去看,却只瞧见两名男子的背影策马狂奔,瞧上去似有什么急事。
她略微拧了拧眉,是她的错觉吗,她竟觉得方才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苏琛。
可苏琛明明去找他师父廖神医了,如今怎会在此出现?若真是他,那么与他策马并肩的男子……又会是谁呢?
她还在沉思,那边苏玠唤了她两声,她回神望过去,略点了点头:“我也好了,咱们走吧。”
说罢,她率先站起身向着马车而去。
“阿简!”苏玠在后面唤住她。虽然已经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姐姐,但面对眼前的小姑娘他仍旧叫不出口。
苏筠回头看过来,眉梢微蹙,似在询问。
他上前两步,有些不太自在的摸了摸鼻梁:“你如果真的不想去繁州,我可以带你回去,咱们和苏家共存亡。”
苏筠默了须臾,她缓缓摇头:“不必了,走吧。”若此时再折回去,祖母瞧见了会失望的。
见她上了马车,苏玠和秦莹夫妻二人互望一眼,也跟着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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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元十二年四月初七,广元帝重病不治,临前唯有魏王尹明德伴于榻侧。
魏王走出养心殿时,传出广元帝崩逝的噩耗,并颁出传位于魏王的遗诏。
当朝丞相李忠不服,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大骂魏王谋逆,弑君篡位,被暗处飞来的箭矢一箭穿心,当场毙命。
届时,又有鲁国公带着诸臣俯首称帝,高呼万岁!
一时间,皇位更替,天下易主。
广元十二年四月初九,尹明德仓促称帝,举行登基大典,改年号为鸿武。
不料,四月十七,早先因伤昏迷不知去向的定北侯世子穆焕携六万大军攻入长安,扬言要讨伐佞臣,为先帝报仇。
三日后皇城沦陷,鸿武帝被俘。
穆焕拿出太先皇遗诏,又找来太先皇当年的贴身内监,指出尹明德谋权篡位之罪行。
五月初一,齐贵妃所出的皇三子尹虞被拥立为帝,改元旭辉,次年为旭辉元年。
因新帝刚满三岁,尚无执掌朝堂之力,定北侯穆焕被朝臣拥立为摄政王,辅佐新君。
自此天下平定,社稷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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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的冬天,今年的雪似乎比去岁更早一些,不过一夜之间,外面铺了一层细密的白雪,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繁州城,苏府
蒹葭端了热气腾腾的汤盅走进暖阁,苏简正站在窗前写着大字。
“姑娘,喝些参汤暖暖身子,这大冷天儿的,莫要伤了手。”
苏简将狼毫笔放下,接过蒹葭递过来的参汤捧着,侧目扫了眼外面的雪:“又快过年了,祖母还不曾说让我们回去吗?”
蒹葭道:“新帝登基不过半载,现如今摄政王当政,魏王被俘,鲁国公府和咱们武陵侯府只怕都好不到哪儿去。”
说起这个,苏简在旁边的杌子上坐下,抬头问蒹葭:“尹明德的事如何处置的?”
蒹葭回道:“摄政王执政后第一件事便是处置的魏王,说来奴婢正纳闷儿呢,按理说魏王乃皇室中人,纵然犯了罪,顾及着皇家颜面也该一杯毒酒了事,可咱们的摄政王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哦?”苏简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参汤。
蒹葭略微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是鞭笞之刑,一日二百鞭子,还不许打死了,如若昏倒了便去找御医给治伤,足足打了两个月。最后魏王不堪重刑,在牢里自尽了。”
☆、豆渣丸子
苏简捏着汤匙的手徒然一松, 茶汤微微有些向外溅, 蒹葭瞧见了忙上前拿了帕子帮她揩拭。苏简将汤盅放下,侧目看着蒹葭:“这摄政王还真是对尹明德恨之入骨啊,竟然让他受此刑罚。不过, 我听了倒也心中畅快。”
蒹葭笑道:“正是呢, 奴婢也觉得甚是解气。摄政王帮咱们报了仇,至于他和魏王的那些个恩怨,与咱们有何相干?”
苏简赞同地点了点头:“尹明德一死,苏筱想必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吧?”
“奴婢听闻筱侧妃在得知魏王离世后便投梁自尽了。”说起这个蒹葭又忍不住一番感慨, “这筱侧妃固然可恶,对魏王却也算掏心掏肺了,可笑的是她至死都不曾晓得自己腹中之子的真正死因。”
说到这里, 苏简没再接话,只心中暗思,也不知祖母何时才肯让她回去。
蒹葭看她愁眉不展的便知又想到武陵侯府的事了,忙岔开了话题:“对了, 姑娘不是说要做豆渣丸子吗?膳房里的人已经把食材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