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政这人,外表端的是儒雅君子,可若走进,才会发现,何其危险。
一个站在权利之巅的人,看什么都是观局之态。
他伸手,拿起倒盖在茶盘上的玻璃杯,透明材质,如同家用玻璃杯一样,无任何特别之处。
继而伸手夹了些许茶叶丢进杯子里,话语深沉:“杯子里的茶叶都挤到一起,永远也看不真切。”
他伸手将镊子放在一旁,在道:“可若是想看真切,也不是没有办法。”
言罢,他拎起身旁的水壶注了开水进去,霎时,茶叶翻涌,根根清明。
那翻涌之间且根根舒展开来,姿态尽显。
安隅见此,后背一僵,握着杯子的手背霎时骨节分明。
但也仅是一瞬之间,便恢复常态。
徐启政这人的危险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古代帝王,他深沉,阴暗、内心清明知晓一切,有着统共全局的手段。
“眼下,首都城便是这杯子里的茶叶,看似平静,实则大家都在虎视眈眈的等着一壶开水倒进去。”
这水、是水、也是让大家争得头破血流的筹码。
徐启政未曾看安隅一眼,视线落在杯面上,笑容淡淡,伸手将杯子里的水倒干净,而后,杯璧上的残叶攀援。
他如此反复,反复、在反复,数次之后,那些茶叶,在热水的冲击下,也仅是片刻之间便归于杯底。
“想制服她们也并未难事,无非、花点功力罢了。”
安隅听到此,嘴角的牵起一抹冷笑,徐启政啊!他花了那么长时间仅是为了敲打自己?
罢了、罢了、她怎能望向猜得透帝王之心?
怎能望向跟这个城府深沉的男人斗智斗勇呢?
“阁下绕这么大的圈子到底是想说何?”
“有些话说的太明白了、伤人心。”
“阁下若真怕伤人心,今日便不该让我来。”
安隅对于徐启政是区别对待的,这种对待,仅在徐绍寒身上,他在时,她尚且还能喊徐启政一声父亲。
可他若不在,便以阁下相称。
徐启政淡笑了声。
安隅伸手,将手中青瓷白釉茶杯搁在茶盘里,伸手端起徐启政眼前的玻璃杯,视线落在杯面上,转了转杯子,淡淡道:“这世间,直接了当的方法有很多,简单粗暴的亦有很多,阁下所行之法是因牵连甚广,不得不顾及,倘若是我,便会如此。”
说着,她一扬手,杯中的水与茶叶尽数倾倒而出。
水与茶叶都成了地板的滋养品。
随后,她将杯子搁在桌面上,望着徐启政:“绕了一大圈无非是想让我委屈自己成全家族,可您一开始便忘了,我不属于徐家,自然也不会成为徐家的牺牲品。”
不得否认,一开始,徐启政是打算绕其道而行,告知安隅厉害关系,可眼下,当安隅如此干脆利落的将一杯普洱泼在地板上时。
这个上位者的面色寒凉至极:“万事没有绝对。”
“规矩中自有例外,”而她,便是那例外。
也绝对会成为那个例外。
“安律师心安理得吗?”徐启政靠在沙发上望着安隅,那眼中带着的是一个冷厉。
“我该于心不安吗?”她似是有些好笑。
若谈心安理得,怕是自己该问问他吧!
“若爱一个人,当心甘情愿为他改变,徐绍寒为了安律师不惜跟家族作对,安律师为了徐绍寒呢?”
徐启政这话,有诛心的效果,最起码,安隅如此觉得。
她是稍有些于心不安的,但此时,在面对徐启政时,她将这股子不安都掩藏起来了。
外人看不到半分。
她应当是做了退让的,最起码知晓徐绍寒有那个苗头时,她没有选择有争吵来开启这场婚姻的战场,可这退让,在某些人看来,跟没有退让是一样的。
“阁下是准备跟我打爱情牌?跟我科普爱情的伟大?在你们想阴我的时候我也该心甘情愿的告诉自己我爱徐绍寒,所以只能躺着让你们阴?”
她甚觉好笑,徐启政是典型的阴险小人。
他需要你时,伸长了手也想将你拉进来,他不需要你时,费尽心思也要将你赶出去。
“权利的斗争本就是个巨型漩涡,安律师自己跳进来,出不去,该怪谁?”徐启政这话,说的万分轻松,没有安隅的剑拔弩张,相反的,带着胸有成竹的势在必得。
杯中茶水已凉,他倒了杯中水,在续了杯,笑道:“婚姻伊始至今,绍寒坚决不让你踏入家族斗争半步,他费尽心思将你护在羽翼下,而你偏要闯入斗争之中,眼下被卷入其中,怪谁?”
他这话,说的冷酷。
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徐绍寒的坚定与拥护好似在此时成了笑话。
徐启政一开始便知晓,他护着安隅,也该她心甘情愿的放弃一切回归家庭,就如他所言,徐绍寒想给,也得安隅想要。
一个靠着自己爬上巅峰的女孩子怎会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拼命博来的一切?怎会心甘情愿的站在别人的羽翼下?
“安隅、人生、难得糊涂。”
她很聪明,但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太过聪明也并非一件好事。
若此时,安隅是个没主见的,不独立的,如同首都那些豪门大家闺秀一般,不去争夺不去抢,徐绍寒定然能给她造出一个童话世界,将她圈养起来,给她无尽宠爱,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给她一年四季一日三餐的宠爱。
但她不是,她独立自主有主见,知晓自己想要什么,也有自己挥斥方遒的天地,更亦有自己的精彩人生,她不可能躺在徐绍寒的怀里成为他养在深闺中的女人。
亦也不会是那样的女人。
所以一开始,徐启政才会那般有信心。
徐启政的话语有多残酷?
于安隅来说,是嘲讽,是打压,更甚是诛心。
一杯清茶在她手中由热渐凉,也未曾动半分,她望着徐启政,那种感觉好似在望着自己那愚蠢的曾经。
难得糊涂,这四字,叶知秋也对她说过。
只是人生在世,怎能糊涂?
“阁下行至如今的段位,是靠着糊涂上来的吗?”她反问,话语中冷意尽显无疑。
徐启政扯了扯唇角,未言语,端起杯子掩住自己嘴角深深的笑意。
-------赵家-------
午后暖阳照进客厅,将客厅变的温暖。
赵书颜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电视机里的新闻,虽说仅是只言片语,但足以令人心情愉悦。
身后,阿姨站在身后看着这位大小姐嘴角掩不住的笑意,不免担忧的看了眼楼梯口方向,小声提醒道:“书颜小姐还是换个台罢。”
赵书颜未曾回眸,视线依旧落在电视上,似是不明所以问道:“为何要换?”
阿姨抿了抿唇,似是稍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小声道:“太太看见了、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她再问,这话,比上一句更冷漠了半分。
许是她话语变的尖酸刻薄,阿姨不敢在言,弯腰颔首的候在一旁。
“怎?我现在是不是为了顾及太太的情绪还得将电视机给关了?”她再问,火药味十足十的浓烈。
身后阿姨那里在敢言?
二楼楼梯口,胡穗一身浅色旗袍站在那里,从赵书颜开口问那句有何不妥时,她便在了。
迈步下楼,尚未走近,只听赵书颜声响在起:“不知胡姨现在是何心情,”她笑问,带着浓浓的嘲讽。
胡穗未言,看了眼阿姨,后者退了出去,客厅内一时只剩他们二人。
“你妄以为将安隅送进天家便有人能护住她,实则呢?帝王的残酷与冷漠胡姨怕是不知晓的,眼下狂风暴雨落在她肩头,你看谁救她半分了?”
赵书颜何其高兴啊!安隅那个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女人、眼下正在遭受这和个世界最毒辣的攻击,她怎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