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仪原本是皇后娘娘身边一名宫女,最近颇得皇帝亲睐,封了昭仪。前些日子时常在皇帝枕头边嚼舌根,说百里青是祸国殃民的阉人妖孽,其罪当诛,否则国将不国。
百里青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道:“陛下既然不愿意惩罚昭仪娘娘,想必陛下是认同昭仪娘娘的话的,微臣自然也不敢追究什么,既然如此,微臣这祸国殃民的阉人自然只能求去了,正巧最近微臣身体不适,年事已高,告老还乡……”
宣文帝一惊,随后立刻上前对百里青急道:“爱卿,何故如此说话,朕何曾说是赞同陈昭仪的话,切勿要提告老还乡之事,你这一走,不说满朝朝政俗物让朕如何安心修炼,何况还有前往蓬莱仙山寻求长生方士与药物之事,也是你一手主持,爱卿若告老还乡,朕可如何是好?朕必定会惩罚陈昭仪,以告于后宫诸人,安分守己!”
百里青“嗯”了一声,淡淡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惩戒这多舌多语的是非之人,以安臣之心?”
宣文帝立刻小心询问:“爱卿有何意见?”
百里青思索了片刻,随口道:“陈昭仪既然是陛下的爱妾,臣怎么敢太过为难昭仪娘娘,既然陈昭仪是不分是非,又口舌生非,就请陛下去掉她的口舌就是了。”
宣文帝一听,顿时有些犹豫,陈昭仪也就是那一张嘴,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丰润柔软,如水嫩的果子一般,唇齿生香,平日里他在她身上,最得趣的也就是这一点红唇,若是是没了……
但他瞥见百里青眉眼间那一丝不耐烦,便立刻道:“好,一切都如爱卿所言,朕立刻传旨!”
百里青悠悠一挥衣袖:“那微臣就谢过陛下为微臣正名了。”
临走前,他仿佛嘲谑似地一笑:“陈昭仪真是白长了那张嘴,虽然与蓝翎夫人有那么几分相似,但是蓝翎夫人从来就不会在人后嚼舌根,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也不知道是谁让她有这种胆子学蓝翎夫人的,平白侮了蓝翎夫人。”
话音初落,他就看见宣文帝眼里瞬间闪过一种狐疑、深思,随后渐渐变得暴虐的光芒。
百里青轻笑,转身走出了帐篷,浮光锦制成华美的袍裾在地上无声地蜿蜒成诡谲的纹路。
“千岁爷,要不要……。”魅一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他的身边,语气平淡却充满了危险。
百里青淡漠地道:“暂时不必,一个视美貌为生命的女子,没了嘴巴舌头,想必日子过得一定非常愉快。”
魅一轻声道:“但是最近听影部的人说皇后娘娘最近和太子爷动作有些大,据说和靖国公为首的武官们走得有些近,看样子最近就要有些动作了。”
“哼!”百里青危险地眯起眼,唇角勾起一丝阴霾的笑容来:“靖国公那老头儿确实有点着急,怕是因为他谋划三年的事就此功亏一篑,正是懊恼的时候呢,谁知道他这老狗,狗急跳墙做出些什么事来!”
“千岁爷,要不要咱们……。”魅一刚打算说什么,百里青就漫不经心打断了他:“行了,西凉老头那里,本座自然会让西凉茉去对付他,你让影部多盯着宫里的女人们就是了,女人一多,就是个是非之地。”
魅一立刻称是。
两名小太监打起华美的帐篷帘子,让百里青进去,两名美貌宫女立刻上来为他简单宽了外衣,再披上一袭柔软的紫色素缎外袍,伺候着百里青坐下,一人乖乖地四肢着地,头点掌背,以背为矮凳,让百里青搁脚,另外一人立刻跪下来,先是拿了个盛满瓜子的精致宽底小银盘顶在头上,再拿了小锤子小心地帮百里青敲着腿。
百里青闭着眼,也不说话,魅一站在一边的阴影里静静地候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闭着眼,慵懒地轻哼一声,边摸了把美貌宫女头上小银盘里的瓜子磕起来:“真是累煞本座了,这般大好春光,还要帮陛下批折子,连今儿发生的那些热闹好事都没看着,倒还要分神处理后宫女人那些破事。”
魅一面无表情,心中暗自嘀咕,您这是在怨今儿郡主与小王爷精彩的夫妻决裂没让您边嗑瓜子边欣赏才对呢。
“陈昭仪今后没了嘴和舌,便是被废庶人一个,跟千岁爷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就跟当初的淑妃娘娘一样!”小胜子端来热茶,边得意地倒茶,边道
敢瞧不起他们阉人,不把他们当人,哼,看着是个主子,等着你不得宠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零落成泥,任由他们这些阉人作践?
淑妃当年冲冠后宫,是韩贵妃都比不得的,还不是被千岁爷在最得宠的时候硬生生让陛下将她送去喂了蛇?
一个小小昭仪也敢大言不惭!
百里青没睁眼,只是懒洋洋地道:“陈昭仪还是陈昭仪,位份不会变,既然她是皇后娘娘的人,本座自会让陈昭仪受刑后早中晚都到皇后娘娘面前请安,让她们一叙主仆情分,皇后娘娘一定很是欢喜。”
皇后娘娘,最近大约是闲得发慌,喜欢整些妖蛾子,这一次就算是他给她们的警告,若是再有下一次……。
百里青轻嗤,他虽然懒得动司承乾,却不表示他能任由他们恣意妄为。
——老子是肥嫩月票的分界线——
西凉茉出了皇帝帐篷的时候,司流风已经不在门外了,她自然并不知道司流风曾经来过,便径自与连公公一同去了德王府的帐篷。
到了帐篷外面不远处的时候,已经看见了不少人伏在德王妃的帐篷外,哀泣声一片。
帐篷之上已经挂起了一朵临时用纸折的白花。
连公公一看,便微微拧眉:“未曾经过陛下允许,这样临近陛下的地方是不允许挂白花的,会冲撞了陛下!”
西凉茉站在不远处,轻叹了一声:“算了,就这样吧,陛下想必不会介意的。”
连公公见西凉茉这么说,倒也是认同的,便不再说话。
西凉茉朝帐篷走过去,那些正在哭泣的仆人见到了她,忽然都露出一种惊愕又怪异的表情来。
西凉茉看在眼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径自和连公公掀了帘子进了帐篷。
初进帐篷内,她就听见里面那撕心裂肺的哭泣之声,德王妃正被两个老嬷嬷扶着,趴在那担架边上哭得不能自已。
司流风正在一边安慰于她,所以西凉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听见他沉痛地温声道:“母妃,含玉妹妹已经走了,她不会希望看见你因为难过而伤身的,而且雨儿虽然没有了孩子,但是她还是保住命了,若您也倒下了,雨儿看见也会伤心的。”
德王妃捂着脸,泪如雨下,她只觉得自己肝肠寸断,不过是短短这样半日的时间,原本活蹦乱跳的大女儿和小女儿就一个没了,一个重伤。
特别是自己的大女儿,是老德王爷给她的唯一念想,所以自小就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就是这样娇养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却是个实心眼的,竟然去给别人挡着猛兽,惨死如此!
一想到此,德王妃的心就痛得不能自已,她泪眼朦胧地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西凉茉那个贱人去死?为什么死的会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她竟然那么傻去为那贱人当了挡箭牌!”
说着她的声音忽然一顿,德王妃一把抓住司流风,瞪大了满是红血丝的眼,厉声道:“含玉是不是不是自愿的,是西凉茉那个卑鄙的贱人把含玉推出去当挡箭牌,本王妃……本王妃要去见陛下,要为含玉讨个公道,要西凉茉那贱人以命来赔我的女儿还我的孙子!”
司流风一怔,沉思片刻,刚想要说什么:“母妃……。”
却忽然被人尖利的咳嗽声打断:“咳咳,德王妃、小王爷,陛下让咱家与贞敏郡主一同来看忠淑公主,送忠淑公主一程。”
连公公的声音瞬间让德王妃回过神来,她不由一愣:“忠淑公主?”
连公公点点头,一脸沉静地道:“是,陛下口谕,德王府嫡出郡主司含玉,忠淑柔惠,舍身救人,堪为天下女子的典范,特敕封为忠淑公主,回京以后以公主礼仪下葬,并享太庙香火供奉!”
德王妃又悲又喜,悲伤的是女儿已经去了,就算追封了她,她也不会活过来,喜的是女儿一身骄傲,如今这样的哀荣至极,不但算是最后给女儿的一份冥礼,也是对德王府极有好处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