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终于登门拜访汤家。
汤老爷子汤东升亲自接待。
詹姆士也做足了功课,来之前特地聘请了一位华人的民俗专家指点礼仪,于是登堂入室之后,执孙辈的礼节向汤老爷子郑重见礼。
詹姆士跟皇甫华章还不同,皇甫华章毕竟母亲是华人,而詹姆士血液里那点子华人血统都是百年前的了,所以越发觉得詹姆士这样的行为更是难得用心。
汤老爷子便笑着拦住:“好了好了,孩子,快起来。时代早变了,现在不兴这样的大礼,老朽不敢当啊。”
落座喝茶,詹姆士迭声称赞:“汤爷爷家里果然藏着好茶。”
汤老爷子点头微笑:“我年纪大了,也没别的什么爱好,就是思乡情重,于是便搬来了这老宅子,在黄山也包了块山地种茶。每年回去几个月,住在茶园里,种种茶。”
詹姆士点头微笑:“真希望将来也有机会去汤爷爷的茶园坐坐。看看那云雾里的仙山。”
汤老爷子点头:“只要有心,就有机缘。”
寒暄已毕,詹姆士直奔正题:“汤家与我佛德家同在本州、本城,可是这么多年来却没机会走动,真是遗憾。”
汤老爷子倒是豁达:“这也是阴差阳错。毕竟百年前还是兵荒马乱,那两位长辈各自都用过化名,于是两家的晚辈都没机会知道对方家族的身份。”
詹姆士恭敬点头:“所以还要多谢燕声姐。如果不是她考证过佛德家和汤家的历史,咱们两家的亲戚关系还找不回来。”
当年就是汤燕声发觉了皇甫华章的许多气质与汤燕卿极为相似,好奇之下查了两家的历史,这才无心插柳,重新寻回了这一段百年前的渊源。
提到燕声,汤老爷子还是黯然了一下。
詹姆士看见了,便也轻声道:“抱歉,让汤爷爷您伤感了。不过我们佛德家也都感念燕声姐找回咱们两家的渊源,所以燕声姐的事,我们也一定会尽力帮忙。”
汤老爷子笑了笑:“不管是谁家的孩子,犯了罪就要伏法。我们汤家自己的孩子,就更应严格规束。”
所以汤燕声本来是可以保释的,可是汤燕声却自己放弃了。
詹姆士缓缓道:“虽然晚辈才回到m国不久,对之前的事知道得不多,可是晚辈心下却也有些了然。皇甫华章在这件事上的角色,的确让我们佛德家汗颜,十分觉得对不起汤家。”
汤老爷子白眉微微一挑:“别这么说,首先做错的还是燕声。她也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
“话不是那么说。”詹姆士垂下眼帘,看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青砖地上,引出明暗的图画,“大声姐的案子我也研究过,大声姐自己供认的是私自偷运了小孩子入境,而具体的情形,以及后续的事情,皇甫华章相信也曾参与其中,所以只要他能站出来替大声姐作证,大声姐有可能会减轻罪责。可是皇甫华章却始终不肯出来作证,只是为了不想让自己暴露,是为了自保。他的做法晚辈十分无法苟同,因此更是对大声姐十分抱歉。”
“没关系。”汤老爷子淡淡地笑:“没有会被永远掩埋的真相。早晚有一天,都会水落石出。”
“汤爷爷说得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迟早都有公断。”詹姆士不慌不忙地说:“只是一个人的寿命有限,一个人最好的时光又有多少年呢?大声姐还没结婚,怎么能将这样美好的年华都在囹圄里荒废。”
汤老爷子转头过来,凝住詹姆士的脸。
老房子室内的光线都不是特别的好,这间正厅原本是没有门的,待得搬到m国这边来之后,为了保暖和隔断的需要,老爷子才在迎面加了大门,所以房间中的光线就更显得幽暗。
詹姆士的神色都浸在幽暗里,缓缓说:“所以我们兄弟尽力找到了一些证据,希望能帮得上大声姐。”
“哦?”汤老爷子都是一震。
却也只是这一震,随即便平静下去,端着盖碗慢慢悠悠地说:“老朽年纪大了,这些事你不妨与我们家的小汤sir聊聊。”
大汤sir是汤明翔,小汤sir自然就是汤燕卿。
这本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詹姆士却微微扬了扬眉。
不知怎地,他宁愿跟这慈眉善目的老爷子谈,也不愿意跟汤燕卿谈。那个年轻的警探,眼睛太独,叫他心下不安稳。
可是既然人家老爷子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答应下来。可是手里的盖碗却放下了,分明还是露出了几分意兴阑珊。
这一切当然瞒不过汤老爷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