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心痛如绞,却不知该怎么辩解。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他的话从客观逻辑上来说却也没错。
时年用力解释:“我不会放开解忧……我会带她一起,我们还是一家人。”
“可是她姓皇甫,她不是汤家人!”皇甫华章的嗓音尖峭了起来:“她是我的女儿,千万不要想带她进汤家,让她姓汤。我绝不会答应的!”
攥紧手机,皇甫华章咬牙闭上眼睛。
“就算我会判刑入狱,我也绝不会答应的!”
即便他看见过汤燕卿对解忧的疼爱,即便他也知道汤家能给解忧一个温暖的家……可是他却也还是不能想象将来也许会有那样的一天。
不行。不行。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皇甫惜安。
他相信母亲和父亲是真的相爱的,否则出自书香门第的母亲也不会不顾一切与父亲先有了孩子。
可是他们的爱情再真挚,再强烈,却也没有资格让他一个孩子来独自吞下这段感情的恶果吧?他被生下来,可是他根本就不被承认。父亲随即返回m国,天高水远;母亲则一头扎进了抑郁症里暂时逃避。只有他,只有他这个小小的孩子要独自承受那一切!
凭什么啊?
就凭你们给了我生命,就凭你们赌咒发誓说你们真的相爱,你们就可以让我来承担那一切么?
不,这不公平。
他也不会允许他的小姑娘与其他女人一样,年少的时候那么光明善良,长大之后却变成自私的母亲。
为了所谓的爱情。
却不是与他的爱情。
他柔声说:“念,回到我和呦呦身边来吧,好么?我们都原本不是属于这个国度的人,我们都是被迫来到这里的人。我们都不该留在这里,我们都在想念自己的故土。那我带你和呦呦离开这里,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回到中国去,好不好?”
“念,我知道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其实我自己也是。那我就放下我现在所有的一切,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和呦呦。我们回家,我们忘了属于这个国家所有的一切,好不好?”
时年心下轰然一声,忍不住道:“先生,您说什么呢?!”
他柔柔地说:“你听得懂的。我的小姑娘,你听得懂的。”
什么佛德集团,什么康川大学系列案,什么曾经与向远的四年婚姻,什么汤家,什么汤燕卿……这些都是属于m国的,是在m国这片土地上遇见的人、发生的事。所以如果从来就没来过m国,便也都仿佛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既然现在还有机会、还有能力回到原点去,那就离开这里,放下这里的一切,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时年忍不住苦笑:“先生是想重现一回当年罗莎的经历么?先生也希望我也能跟罗莎一样么?经历过的事、印在心上的印迹,只要抹去就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过。可是先生,聪明如你,怎么会不明白,这样做是没有用的,不会成为真的。”
“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跟我和呦呦回中国了?”皇甫华章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去,硬了起来。
时年深吸口气:“是的,先生。我既然已经来了,既然已经在这里扎根,那我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去。其实我也想家,我也动过想要回国定居的念头,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样的形式。”
皇甫华章冷笑起来:“你是想说,你会跟汤燕卿一起回去,却不肯跟我和呦呦一起回去!”
时年对着手机几番辗转,还是坚定地承认了:“是的。”
皇甫华章隔着听筒大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冷得刺骨,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却还是让时年都跟着冷战起来。
“念,那我会带着呦呦离开的。你如果不跟着我们一起来,也许你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呦呦了。”他笑完了,一字一字凝霜含雪地说。
“先生你别这样!”时年的心狠狠缩成了一团:“你爱呦呦,不是么?你不让解忧见妈咪,这对解忧来说是真正的爱么?”
“可是是妈咪先不爱解忧的,是你先选择了汤燕卿而不肯给解忧一个完整的家的。念,是你选择在先,怨不得我。”
“先生我求你,不要这样说!”时年攥着手机,身子滑落在地,蹲在墙角下缩紧了身子。她好冷,她也好怕这样的皇甫华章。
她用力吸气,尽量和缓地说:“我知道这是先生的气话,是我惹先生生气了,先生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在我心里,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先生一直爱我护我,从不舍得我受一点的委屈……”
说到这里,时年的泪已滑下:“这样的先生,怎么可能忍心让我这样为难?先生最最明白,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对于我来说不啻于挖了我的心,我会比死了还要难过。”
隔着电话,皇甫华章也深深闭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