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心底涌起一片寒气:“不得不承认,刚刚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真的都被你说服了。可是好在我从一开始就做了心理预防:我知道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能相信。”
时年的心倏然沉没。
这世上没有无往不利的心理战术。就比如催眠,如果被催眠者的主观意识极强,不容易被催眠者影响,那么不管是什么高手,催眠也都可能失败;同理,她方才也是在用心理压力来攻击乔治,可是乔治却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在潜意识里设置了“什么都不信”的心理防线,那么她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乔治冷冷地笑起来:“还要感谢你。原本我还没想到该怎么对待李乐文的这件事,也曾左右挣扎过。可是现在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很简单,只需要看你们想怎么样,我便做相反的事情好了。既然你们都希望我去做这个交易,那我反倒彻底放下了,不做了。”
“那难道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李乐文被烧死?”时年惊问。
“能,为什么不能。”乔治冷笑起来:“既然你们都能,那为什么我就不能?是私生子亲手将李乐文送到isee的手里,而李乐文原本是他的人,而且他也未必就不明白李乐文的心……他都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当然也能。”
乔治说着笑容越扩越大。
这些年他都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自觉不自觉地一步一步都是在模仿着皇甫华章,那既然对这件事皇甫华章的态度是这样的,那他自己就也自然也要用相同的态度啊。
这样想来,心情就更加放松下来了。
“我们不妨打个赌,当火燃烧起来之后,你猜李乐文会恨的人是谁?是我,还是那私生子?”
时年也闭上了眼睛。
乔治便笑得更得意:“你也知道的,他恨的人一定是私生子。也许那最后的一刻,他都没有时间想起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乎他的死活?”
说完他长出一口气:“好了,时间到了。谢谢你陪我熬到最后,还有,帮我解开了心结。”
时年黯然摇头:“乔治,你们好歹相爱过一场……”
“是啊,相爱过一场。”乔治转身,朝着走廊走下去:“可是那不过是一场假相罢了。就像私生子也爱过你一场,也为了受过那么多的苦,可是一旦警方要缉拿他,你肯窝藏他,肯为他向警方撒谎么?”
乔治的身影走远,声音也越来越远。
“爱情在这个世上,也许一点都不重要。那不过是人生平淡了时候的调剂品,而一旦要划分立场,爱情就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物。”
时间到了,李乐文盯着那个标记时间的数字消耗完所有的等待。
isee的刽子手从不手下留情,时间一到,一分钟都不耽搁,手攥着打火机又走到了铁笼旁,伸手穿过铁栏,捏住李乐文的下颌掰向摄像头的方向。
仿佛是为了让世人最后看一眼李乐文留在这世上的最后的音容。
酷刑在前,便是早已知道必死的李乐文,也禁不住浑身冰冷。
可是他即将要承受的是火刑呢,会是这世上最温暖的火焰包围了他的身子,所以他好像不应该觉得这么冷才对啊。可是他还是觉得这样冷,冷得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收缩了起来。
他明白,这冷是来自心底。
身上遭受的火刑,却烤不暖心。他这一生,仿佛从未暖过。
火烧起来了,所有透过电视直播和网路等待结果的观众全都惊呼了起来。
火成一道线,由远及近地迅速靠近铁笼。最后在穿过铁栏之后,化作一条凶猛的火蛇,轰然扑上李乐文的身子。
这个过程发生得其实很快,可是在人们的眼前却又折磨地很慢。
数不清有多少人当场便哭了出来。
可惜这哭声已经无法穿透屏幕,无法经由网路传到李乐文的耳朵里去。他这一刻能听见的只有火借风势,呼啦啦燃烧的声音;以及自己的皮和肉都在火舌的撕扯里,扭曲、破裂、焦化。
可是他却也一声都没出过。
当火蛇终于嚣张地直接铺上他的头,将他的头都也包裹在了火里的时候,他终于还是痛得吼叫了出来。大多数人听不懂他在喊什么,只以为是疼痛,或者是求救,要么就是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