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岁的小尼姑,真心皈依空门的几乎没有,多半是家人发卖。但不管原由是什么,进来了就要守规矩,老老实实的不要生事。
“是。”小尼姑们齐声答应着。
叶茜又把两府各房的主子大概说了一下,男主子都是一语带过。细说的是女眷们,男人少有理佛的,就是理佛也不会跑到尼姑庵理。就国公府和公主府现在的情况,这座庵堂比较像是摆设,没人真心理佛,最多府里主子生日时供奉香油。
相对的主持要做的事情也少的多,能老实本份,维持尼姑庵正常运作就可以了。若是安宁公主或者叶老太太真心理佛,要求主持必须是真大师级的人物,叶二太太也不敢请来明惠师徒了。
连说带叮嘱,把事情交待完毕,叶茜便让她们先退下。等众人出了门,明惠师太眼圈也红了起来,边哭边对叶茜和叶荞道:“我们师徒也有造化,遇上这样的好人家,如此惜老怜贫的收留我们。实在无以为报,只有早晚三炷香愿府里诸人平安长寿。”
“师太快别这么说。”叶荞连忙说着,很有心想安慰明惠师太几句,但原本的千金贵女落到如此地步,想安慰都不知道如何安慰。
叶茜也跟着劝了几句,却不禁看向旁边的静楚,虽然脸上眼里满是感激之意,却不像明惠师太这样失声痛哭。从进门开始,静楚就显得很淡定,不管是国公府的收留还是国公府的富贵,她都没有表现的太激动。
叶二太太说她出身书香仕宦之家,只怕还不是平常小官宦,至少得是地方上的名门望族,没有金钱和老师堆不出这样的底气和淡定。进庵堂的时间应该也不长,不像明惠师太那样吃了这么多年苦,已经把性格上的棱角完全磨平。
“师太和小师傅只管在庵堂住下,有事差婆子们去说。”叶茜笑着说,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与妹妹改日再来看您。”
明惠师太就要起身相送,叶茜和叶荞哪里会让她起身,静楚送二人到山门前楼梯下面,叶茜和叶荞前头去了,静楚也转身回去。
回到后头正房,明惠师太还在抹眼泪,看到静楚回来,拉住静楚的手感慨地道:“投到这里也就放心了,那个李衙内再不敢找来。”
她在外飘泊许久在景阳的弁尼庵中安定下来,静楚被送到庵堂时,心中怜悯之心便收她为徒。弁尼庵的香火不错,她庵中多年也有些地位,本来师徒生活也算安定。偏偏一年前县知府的儿子李衙内随母亲去上香,偶见静楚就开始纠缠不清。
在地方上知府这样的大官是惹不起的,无奈之余,明惠师太便带着静楚上京来。明惠师太本来就是京城人士,对京城还算相熟,去其他地方更是无所依靠。也算是运气好,被理国公府收留,静楚年龄越来越大,容貌越发的出众,若没有个立足之处,将来堪忧。
“害得师傅跟着我飘泊,都是我的罪过。”静楚低头说着,要不是因为她,明惠师太不用上京来,也不用吃这些辛苦。
“快别这么说,亏得有你,不然我这个老婆子早不知道死到哪里了。”明惠师太感慨的说着,她二十几岁就被婆家逼近庵堂里,孤苦了这么多年,临到老了有个小徒儿在身边相依为命,实在是个慰藉。笑着又道:“若是不上京,又哪能被国公府收留,这也是我们的造化。”
静楚想想叶老太太和叶二太太,以及见过的两个叶家姑娘,能遇上这样行善积德的人家,这确实是她们师徒的造化。道:“师傅放心,我定然会好好打理庵堂,以报此国公府大恩。”
理国公府收留她们的重要目的就是让她们主持庵堂的日常工作,那她必然加倍努力,这样才对得起恩人。
“嗯,定要好好为国公府祈福。”明惠师太说着,因无旁人在,又小声道:“高门大户里不比在外头,你要是想写信,就写完交给我,我找人去送。”
提到书信,静楚神情愁苦起来,好一会才道:“这三年我写了这么多信出去,都是石沉大海,也不知道……”
“多写几封总是会收到,官员外放再远也总会回老家。眼看着也到了要成亲的年龄。你既与陈家大爷认识,两家又交往这些年,肯定会为你出头。”明惠师太轻声安慰着静楚,她已经孤苦了大半辈,其中辛酸不是亲身经历真的无法体会。静楚正值花样年华,如何真能在尼姑庵里度过一生,更何况静楚还是有指望的。
静楚原名楚静言,景阳名门望族,世代书香门第,族中人口过百人。没想到突然一场鼠疫要了族中许多人的性命,静楚的父母也在其中。静楚是独生女儿,并没有兄弟,这才被叔叔霸占了财产,送到庵堂来。
楚家人口凋零,活着的几个都无力去管,舅舅家也早就没人,再远些的亲友不会管这样的闲事,唯一有希望指望上的就是未婚夫陈家。
陈家也是景阳人士,虽然及不上楚家族大,也是书香门第之家。静楚定亲对象是陈家大爷,姓陈名渊,比她大三岁,两家是多年世交,更是青梅竹马,自幼订下亲事。后来陈父中进士外放当官,举家跟着到外头去,来往这才少了。
世交,官身,又有婚约在身,若是陈家出头,不但能为静楚讨个公道。也定会履行婚约,到时候终身有靠,再不会孤苦无依。
“嗯。”静楚答应着,当初父母去世之时,陈渊千里迢迢来了,当时就说定孝满之后迎娶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不确定。她被送到庵堂后就给陈渊家里写过信,就算是她写的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收到。陈家也是景阳人士,就是陈渊一家不在,还有其他陈姓族人,她家出了这样的事情,陈家族人肯定写信与陈渊家里知道。
当初她能忍受李衙内纠缠了大半年,就是想着陈渊收到家族传书,也许会来景寻她。直到实在忍无可忍,这才上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