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冬燕直到如今都不知道,勋贵人家的子嗣是免考童生试的,直接可以下场参加乡试。她还是认为永平王府是钱多烧手,给每个子嗣都买了秀才功名。
也是蛮冤枉的。
关键还无从辩驳。
不过今年,花钱买秀才功名的人倒是少了。你问缘由?因为今年并给科举乡试年,哪怕通不过考试,来年也依旧可以试。等到了来年,若是还没考上秀才,又想要参加乡试碰碰运气的,那花钱买功名的人就会一下子爆棚了。
杨冬燕还是觉得那些人脑子有问题,你连秀才都考不上,咋可能就一气考上了举人呢?这不瞎扯淡吗?
但窝头告诉她,因为就是有这样的例子,就有人花钱买了秀才,然后一鼓作气的考上了举人。
也就是因为有这个先例,才导致有这么多人碰运气。
杨冬燕:……
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咋觉得这里头很有问题吗?别是那个财迷皇帝故意搞事吧?
因为窝头次日要去找人,杨冬燕也没太纠结这个不相干的问题,只拿了钱给他,还交代他,若是先生没来就罢了,倘若来了,那就请人家吃一顿好的。
窝头一一答应了。
还真别说,先生来了,不是给窝头启蒙那位,是在县城里开馆授课的那位跛脚先生。他这一次也是带着学生过来参加院试的,自家学生不多,也就三人,另外就是其他私塾的,托付他一并将人带来,又有五人。
这是他们一贯的操作了,毕竟从县城到省城也是十分得不容易。所以几个私塾的先生会合作,每次过来的,自然是自家学生最多的那个。
见到窝头过来,那先生十分得高兴,还喊了学生给他们介绍窝头。刚开始,那些学生还不甚在意,实在是因为窝头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就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嘛。结果一听……
好家伙,这人非但是两年的秀才,如今还在省学里念书。再听先生询问窝头在省学能否跟得上,窝头却答说,他这两年进步很大,如今在省学属于前二十的。
说真的,这个成绩谈不上特别好,毕竟每年乡试各个郡城大概也就取百人左右。当然,这个数字并非固定的,再说各个郡城也不都是一样大的。差不多大一些的郡城能出个一二百个举人,小一些的像他们济康郡,能取一百人都算多的了。
省学前二十嘛,乍一听好像是不错。但别忘了,省城的学堂不下百个,更有下面的府学、县学等等,也有富贵人家给自家子嗣开办的家学。更有什么呢?先生。
考上举人之后,理论上就能当官了,但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是能谋到真正的官职的,其他人也就是当学官了。可反过来说,考上举人必能谋个学官,但并不是所有的先生都是举人。
这么一算,窝头就算能保持省学前二十,但他从未掉以轻心过,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考科举不光要自己努力,还要跟其他人竞争。
而他的竞争者,可不单单是他如今的同窗,更有其他学堂的学生,乃至先生。
窝头本人稳得很,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余地,没见他奶费劲巴拉的帮他找来的那些书里,还有很多没看完没领悟的。他就琢磨着,等他将那些东西都学会了,融会贯通了,那大概就能在省学里称王称霸了。
他是稳了,其他人稳不住啊!
会来省城这边参加院试的,无一不是原先学堂里的佼佼者。像窝头的先生这次还是带了三个自己的学生,其他跟随而言的,那可都是自家学堂里的第一名。
不然呢?有人会去乡试碰运气,只因乡试三年才一次,且考上即一飞冲天。但院试不是,若非胸有成竹,少有人会浪费财力物力只为了碰运气的。
于是,小县城里的天之骄子,碰上了省城省学的优等生,两边倒不会擦碰出火花来,但降温倒是没关系了。
过后不久,窝头就请先生下馆子,先生欣然答应。
结果没等他俩出门,就又有人找了过来,却是窝头如今的同窗闵秀才。三人原就相识,且闵秀才跟先生认识得更久,就索性凑作堆,一起下馆子,边吃边聊。
吃着喝着,先生就道很感谢窝头。
窝头听得一头雾水。
“闵兄的年岁摆在这儿,就算他再怎么才高八斗,也不会引起那些学生的重视,之于他们,闵兄是长辈。但你不同,你一来,不亚于酷暑时节给他们兜头一盆冷水,让他们在考前冷静一番,别再这般骄傲自大。”
听到这话,窝头尚未开口,闵秀才先苦笑一声:“骄傲自大?真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入省学,到时候就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怎么?听起来闵兄求学不顺?”
“谈不上不顺,但也没很顺。”见天的被人虐是一种什么感觉?闵秀才在这两年是没少感受。关键吧,他没窝头那般的好心态。
窝头当初能进省学都是碰了运气了,不像闵秀才是当场就被录取的。
因此,在进入省学之后,窝头差不多有大半年时间,一直都是垫底的存在,直到第二年年关过了,才逐渐发力,慢慢的月考、季考排名上升了。
闵秀才则刚好相反,他刚进入省学时,成绩排名一直不错,但他就是不稳当。也许上次得了前二十,下次就跌到了百名开外,再然后还能奋力的追到五十名左右,然后继续往下跌。
这忽上忽下的情况,看得别人都胆战心惊的,更别提他本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已经相当努力了。
很可怕的,假如什么都没做,既不用心也不努力,那么还能给自己找借口说,我没将所有的经历放在做学问上。当然,这种理由是很扯淡,也没用,但起码在心理上能够得到些许安慰。
可闵秀才面对的问题却是,他用功了他努力了,他甚至一度拼上了老命。但每次考试排名却仿佛在嘲笑他,哪怕窝头安慰说,排名这玩意儿不光得看自身的发挥,还得看同窗的发挥。
“……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感觉自己在原地踏步。有没有进步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的。一想到来年就是乡试年了,我这心里哟!唉,别提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让他放宽心,横竖还有一年多时间呢。
烦恼这种事情,是不会因为你的实力高了就直接消失的,只会随着实力的不断上涨,愈发的压迫心神。
窝头就认为,哪怕原地踏步好了,难道就不是进步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要没往后退,那么就表示还是有进步的,只是进步太小,连自个儿都没察觉到罢了。
这天之后,窝头和闵秀才又前去客栈两次,却不是为了吃饭,而是给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学生们临时上课。
都这会儿了,再将书本上的知识讲一遍是没必要的,也来不及。因此,他俩更多的是说院试考场上的情况,毕竟他俩考院试也才过了两年。再然后就是说了一些省学里的事儿,自是为了激励他们努力。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效果如何就随缘吧。
再之后,院试就开考了。
外地人在省城的各项开销挺大的,提前过来是没办法,毕竟要先适应一下当地的气候环境,当然更多的其实是心理作用。可一旦考完了,那还等啥呢?真要是考上了,县衙也会放榜的。
因此,几乎前一日院试刚结束,后一日贡院附近的客栈就都没人了。
倒是省学没那么快上课,先生们还要继续阅卷、排名次等。
虽说还未开始上课,但只要是想努力,换个地方一样能行。窝头还不光自己上进,另外他告诉萝卜和土豆,来年参加童生试。
萝卜、土豆:……
大写的懵圈啊!
他俩上学很晚的,也就是从去年才开始的,满打满算连一年时间都不到,这就要下场考试了?不是啊,你是有多看得起你昔日的小伙伴?
但窝头也有他自己的逻辑。
“要是咱们还在礁磬村,那我肯定不会这么说的。但如今咱们是在省城里,考场就那么几步路,为什么不去试试看?考不上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最早以前,窝头考学的时候,几乎是全家都出动。像互结书、具结书这样的东西,都是大牛带着礼物上门求人开具的。
而如今就简单太多了,轻松搞定一切事情,甚至整个过程里,家中其他人完全不知情,窝头一人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就给完成了。
也是这个时候,萝卜和土豆才明白,省学的人脉有多广。
咳咳,其实也不是人脉有多广,而是考个童生试而已,本来就不难的。窝头那会儿也是因为他是家族里第一个读书人,也是第一个参加科举的人。
啥也不懂,啥也不会,那当然是难了。
“童生试共有三个部分,就咱们郡而言,县试在二月里,府试在四月里,院试在六月里。具体的时间会有变动,提前月余时间才会公布。如果住得比较偏僻,光来回路上就会浪费很多时间。但咱们在省城啊!”
理论上来说,县试是得在籍贯所在地的县城去考的。但问题不大,只要将户籍迁到省城就行了。
还是那句话,朝廷重视的是乡试、会试以及殿试。对于童生试,能操作的范围很大的。仅仅只是换个地方考试,完全没问题。
真的吗?
兴许考试本身没问题,但萝卜和土豆都才读了一年啊!!
别说这俩了,连猪崽知道后,都惊呆了:“哥你还不如让我去考呢,我比他们能耐多了!”
自诩是个好哥哥的窝头,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行啊!”
猪崽满脸懵圈,小脑袋上有着无数个问号:“啥?啥叫行啊?女孩子也能考科举吗?”
“我是说,到时候等考完了,我托人要一份县试的卷子,然后在家里布置一个小考场,专门给你一个人准备的那种。”窝头笑眯眯的摸了摸猪崽的头,“不光是县试,后面的府试院试卷子都没问题的,就算是乡试也成,只要你想考,哥哥一定帮你弄到手。”
多好的哥哥啊!
这是何等绝美兄妹情啊!
……
窝头,你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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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