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平静些许,小福子才面无表情地指挥一旁伺候的宫女将殿中收拾干净,等她们退了出去,殿内便又安静下来。
小福子只不发一言,远远地垂首站立着。
昭帝坐了一会,才觉得心底那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消退些许,他抬手想给自己斟杯茶,却发现茶壶方才已被自己摔碎了。
焦躁地舔了舔干枯的唇瓣,他朝着小福子招了招手,阴沉着脸道,“你过来。”
小福子应一声,走了过去。
昭帝打量了他片刻,眼底思绪有些起伏。
小福子这个人,在他身边也好几年了。先前王喜似乎挺喜欢他的,经常带在身边,自己看他性子机灵讨喜,后来也经常会让他去做一些跑腿的事。这段时间,他的表现也还算正常。
只是……
自从被囚禁在宫里哪里也去不了,昭帝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草木皆兵起来。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沈初寒处死了王喜,还将他身边所有用习惯的人都调走了,唯独留了小福子,却是为何?
难道,小福子竟是沈初寒的人?
这个想法一起,看向小福子的目光立马变得森冷起来。
看出昭帝眼中的怀疑之色,小福子也不慌,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皇上有何吩咐?”
王爷事先就同他说过了,让他照常伺候皇上,不必太委屈自己,要是皇上怀疑到了他头上,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若不能,也没什么要紧的。
小福子知道,昭帝命不久矣,再加上沈初寒撑腰,所以心底越发硬气。
“小福子……”昭帝又打量了他一瞬,方语声幽厉地开了口。
“奴才在。”小福子躬身应了。
“君殊为何独独留了你一人在朕身边?”昭帝紧紧盯着他,神情晦暗莫辨。
“奴才不知。”小福子抬了头,眼中满是装出来的迷茫。
“你不知?”昭帝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忽而眸光阴冷,直直朝他射去,“你该不会……是君殊的人吧?!”
话音落,小福子一怔,继而跪倒在地,面上是不知所措的神色,“皇上明鉴,奴才对皇上的衷心,日月可鉴。”
昭帝死死盯住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来。
可是并没有。
他脸上有错愕,有害怕,有慌乱,却唯独没有心虚。
要么,就是自己猜错了,要么,就是他实在深藏不露。
昭帝突然觉得头又开始痛起来,而且是越来越痛的趋势,他抬手撑住额头,面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小福子见状,眸光一闪,抬头假意关切道,“皇上,您怎么了?”
昭帝皱着眉头看他一眼,无奈地闭了眼。如今他身边只剩下小福子这么个人了,若是连他都背叛了自己,他不知道,他还能在沈初寒手中活几天。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涌上来。
眼下,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姑且把小福子看作自己人了。
“药……药怎么还没来?”昭帝深吸一口气,压下那波涌上来的痛感。
那日齐太医来看过之后,他总算又恢复了喝药。
他想过了,沈初寒若是要对付他,有一千种法子,没必要非得在药里动手脚。
“已经派人去催了。”小福子恢复了惯常的恭谨。
“你先下去吧,朕休息一会,药来了叫朕。”
昭帝只觉头痛欲裂,已没有心情再同小福子多说,挥挥手打发了他先下去。
小福子应了,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寝殿,他招手唤来一名铁甲卫耳语了几句,那铁甲卫点点头,很快离开。
用过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昭帝似乎觉得自己的头痛好了些许。
他坐在软榻之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小福子。”
“奴才在。”小福子上前两步。
“外界,是不是不知道朕已经苏醒了?”昭帝没有看他,只幽幽开口。
最初的狂躁不安过后,他终于开始正视起自己如今的处境来。
不用说,沈初寒是将他彻彻底底软禁在了这座华丽的寝宫里,可……他势力再怎么大,再怎么雷霆手腕,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人都管得服服帖帖。更何况,朝中大臣中,有几个原本是坚定不移的保皇派的。
那么,为何没有听到任何人试图来寝宫见他的消息?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