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诤。”
“嗯?”
“前方战况告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你觉得我应该着急?”
“难道不是?”夏紫痕眸中闪过丝诧色,“长期以来,你处心积虑,想要保持平静的局面,可现在——”
“凡事总有两面,”夜天诤摆摆手,“他们现在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让皇上历练历练,也好。”
“你的意思是,事情还没有到极其糟糕的地步?”
“嗯,你想想看,外朝有一干文臣武将,内廷有董皇后,他们会任由——”
说到这儿,他的语声忽然打住。
“怎么了?”
夜天诤一语不答,惊跳起来,直冲向里间,但见夜璃歌仍旧好好地躺着,方才舒了一口气。
夏紫痕跟进,看看他又看看夜璃歌:“你在想什么?”
夜天诤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榻边,细细为夜璃歌掖好被角,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
“梆——梆——梆——”
长长的更声响彻整条长街,因为备战的关系,炎京城中实施了宵禁,故而往昔的繁华一扫而空,显得格外冷清。
几条魅影从高高的宫墙上掠出,迅速奔向司空府。
厢房之中,一灯如豆,红纱帐里,夜璃歌静静地躺着。
窗扇裂开一道小小的缝,寒色亮光像萤火般稍纵即逝,一切旋即归于平静。
半晌,夜天诤从暗门里闪出,复至榻前,揭开被子,从夜璃歌身上取下枚极小极小的梭形暗器——还好自己早有防备,知道董太后会这么做,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可是,若董太后知悉伏杀并未成功,只怕会一二再,再二三地暗施毒手,为今之计,只能安排妻女暗暗潜出京城,流逸江湖。
“天诤——”一声轻唤忽然从后方传来。
“紫痕?”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嗯?”夜天诤面色微凛。
夏紫痕瞪他一眼:“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哪——”夜天诤忍不住轻叹——差点忘记了,自家夫人的智慧,实不在他这个当朝司空之下。
“你自己小心些,别跟董太后硬碰,若实在不行,就设法离开炎京,我自有法子接应你。”
夜天诤脸上顿时堆满笑意,觉得这些天来压在心上的乌云,忽然间都散开了。
仔细计议一番,夜天诤亲自将妻子女儿送上马车,看着马车驶离司空府,方才定下心来,至于夏紫痕要如何离开炎京,要如何隐遁天涯,他反倒不担心了,因为,凭夏紫痕的江湖经验,要做到这些,绰绰有余。
现在,他可以集中精力,想想璃国和北宏之间,尖锐对立的局势了。
那两个男人,那两个如上弦之箭一样的男人,都抱着决一死战的信念,劝说任何一方退出,都是不太现实的。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一切回到原来的状态呢?
辗转思复着,窗纱上已经泛起淡淡的白色。
“璃歌!”
突如其来地,外面传来声高喊,接着,披头散发的安阳涪顼如一阵旋风般卷进,于房中张皇四顾:“璃歌呢?”
夜天诤不提防这么一出,当下站起身来,敛袖伏拜:“微臣参见皇上。”
“我问你,”安阳涪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璃歌去哪儿了?”
“皇上,你先坐下来。”
夜天诤把他摁在椅子上,尽力用和缓的口吻道:“微臣让人,把璃歌送去翠屏山了……”
“翠屏山?”安阳涪顼先是一怔,稍稍安静下来,“这样也好……”
“皇上,”夜天诤半跪于地,用无比诚挚的眼神看着他,“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现在与傅沧泓开战,并不明智……”
他话未说完,安阳涪顼便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整个人跟着跳起:“你也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朕不如傅沧泓?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皇上!”夜天诤站起来,“这和皇上并无干系,实是我朝的国力,兵力,都难与北宏抗衡!”
虽然这实话让人听人极不舒服,夜天诤还是直言道出。
“无法抗衡?”安阳涪顼转头看着他,目露狰狞,“那你觉得该怎么样?要朕向傅沧泓俯首认输?或者,大开城关,让他凌虐我大好河山?”